太阳已落下了好一会儿，昼夜交接时刻，是一天最迷人的时刻。一根根巨大的建筑体立在朦胧中，好像是在黑暗中俯视着众生的一个个巨人，静静的空气中仿佛流动中神秘的幻影。两个黑影从底下缓缓移过，渺小如蝼蚁。


    大门轰然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呈金字塔的手势。


    这是一座华美的建筑，高高的穹顶在大理石和图案的映衬下微光闪烁，精致的弧形门拱，由幽暗处向着光亮中次第延伸。而高高矗立在顶部的金字塔图案，发出银色的光芒。


    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胸前那枚银色的金字塔徽章在黑色的套衫上格外醒目，他的面容并不苍老，然而却佝偻着身子，身影在地上拖了长长一道。


    他走到两人面前，默默地看着他们，目光有点奇怪，有点淡漠，良久他才开口：“任务完成了吗？”


    红羽低下头，恭敬地说：“禀索宁大人，任务……失败。”


    四周陷入了寂静。


    她停了停，抬起头，用她那双细长的眼睛毅然地望着面前那个人，又说下去：“红羽甘愿受罚。”


    旁边的黑影紧张地咽了一口水，也学着红羽将手放在胸前，毕恭毕敬：“甘愿受罚。”


    “红——羽。”索宁大人拉长了声调，浑浊的双眼放出精光：“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不必如此。”说完，他从袍子里拿出两粒药，伸了出来，“不过，总归要长点记性。”


    两粒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是！谢谢索宁大人。”两人伸手接过，立刻弯下腰以示谢意。红羽将那颗药粒捏在拳头里，攥紧手指，感到药品冷冰冰地紧贴皮肤，有点头晕。


    “对了，红羽，随我去一趟，她有话要吩咐你。”索宁大人对红羽说完，便对那黑影挥挥手，“你就自行散去吧。”那人在走之前看了一眼红羽，眼底有艳羡之意。


    一所宽大的房间，流苏窗帘背后，有醇郁的香气飘飘袅袅，溢满四处。


    她约摸三十几岁，风韵十足。穿着一身精工制作的衫袍，光洁、平展，绣织着月亮的图纹，一根纯银的饰针，别在胸前，腰间飘悬着一条纯白的腰带，如瀑的长发尽垂于背。


    她赤着脚，娇嫩的肌肤与地面一触即离。


    撩开帘子后，她没有急急忙忙地走到巨大的澡池中去，而是俨若玫瑰花瓣的主人和主宰，伸出一只玉足，等待下属把水浪和玫瑰花瓣轻轻拍到她脚上。


    如此几回，她这才从从容容地脱衣，裸/身没入水中，氤氲的水汽将她的脸庞蒸得微红。


    下属温驯地退去。


    她长呼一口气，温水带来的暖意将全身心都舒展开来。


    门被轻轻推开，索宁大人领着红羽走了进来。


    “主上，红羽带来了。”


    帘内传来妩媚的轻笑：“你先下去吧。”


    索宁拖着缓慢的步伐离开。


    红羽依然是恭敬地立着，没有说话。


    大概等了几分钟，才又传出声音：“红羽，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


    “成为猎杀者多久了？”


    “七年。”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吗？”


    红羽的后背慢慢被汗水浸透，斟酌了片刻，说：“这是我第一次没有顺利完成任务，是红羽辜负了主上的期望，请主上责罚。”


    “哈哈哈哈哈……”一同传来的除了笑声还有嬉水的声音，“红羽啊红羽，你猜错了。作为三大猎杀者之一，你爬到这个位置自有你的本事。诡谲多变，敏锐机警，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可是在这次任务中，我最不满意的，不是你的失败，而是……”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红羽垂首不语。


    “你过来。”


    红羽撩开帘子，走进澡池旁，单膝跪地，一副听命的样子。


    葱白的指尖划过红羽的脸蛋，水中的女人随即收紧力量，捏起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与之对视。


    她温柔地拖着尾音：“我来教你。要让鱼儿自己心甘情愿地上钩，不要反被鱼儿拉进水里。嗯？”


    温热的气息喷在红羽的脸上，红羽有点喘不过气来，在她手指的钳制下努力开口：“红羽……受……教了，谢主上……”


    “好，回去吧。”


    “主上不罚我？”


    “你是我心爱的一把刀，我怎舍得罚？退下吧，我的水都凉了。”


    红羽关上门。


    任务失败后，她给金麟市制造点小麻烦，管控一时混乱这才借着机会逃脱，而这也差点暴露了她的身份。


    被动出击，这一点向来是主上的逆鳞。可她偏偏触了……红发少女捏紧了拳头，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授勋大会当天，基地广场上聚集了各系战士，一千多人的队伍透着肃穆又紧张的氛围。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


    等待自身等级的结果，同时参加这场意义非凡的授勋仪式。


    白斯伦背着手站在台上，眼角扫到旁边同样一身教官制服的谢威尔，嘴角勾起抹戏谑：“谢教官，你这领带系得比上次单兵考核还紧，等会儿名单出来，A级单兵数量不够，可别绷着脸训人，否则脖子喘不过气。”


    谢威尔侧过头，目光平静却带刺：“你的指挥系，怕不是只有游清野一个人撑脸面？”


    “猜对了！”白斯伦往前半步，懒散一笑：“在精不在多嘛。”


    谢威尔：“就一个还是空降的。本土化的呢？一个都找不出来吧？”


    白斯伦：“哎，几天不见，你这呛人的功夫见长啊。跟谁学的？哦对了，那个第一考进来的单兵应该给了你很大的自信。不过也用不着这么骄傲吧？万一滑铁卢……”


    旁边几个教官互相递了个眼色，显然早习惯这两人的“日常切磋”。有个年轻教官想打圆场：“两位，快念名单了……”


    “急什么？”白斯伦和谢威尔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冷哼一声。


    正说着，晶屏突然闪过一阵流光，机械的播报声穿透广场。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屏幕，嘴上的交锋戛然而止，但目光盯紧屏幕。


    巨大的晶屏不断流动着信息。“叮”一声轻响后，机械的男声在广场上回荡：“根据军校成绩和本次新兵的演练结果，评定各系等级如下……”


    众人目光聚焦屏幕，屏住呼吸。


    “首先宣布的是单兵系。”机械男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


    “C级单兵：沈青、白方徐……”


    名单刚念到第三个，人群里就炸开了细碎的声响。有个高个子战士猛地攥紧拳头，他上次还是B级，此刻喉结滚动着没发出声，旁边战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B级单兵：纪云、黄新……”


    念到“纪云”时，队伍前排传来一声压抑的哀嚎。纪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离A级只差一步！


    而黄新所在的小队却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掌声，有人笑着捶他后背：“可以啊你！总算冲上来了！”


    广场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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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煮沸前的水在锅底冒泡。


    “A级单兵……”


    三个字刚出口，所有声响瞬间掐断，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届A级单兵，人数为5。


    会是谁呢？


    “来了来了！”有人打破寂静，在后排低呼，带着颤音。


    “会不会大换血？”


    “肯定有变动，这次演练好多黑马，那些没听过的名字都冲上来了！”


    窃窃私语里，有人悄悄瞥向队伍中几个眼熟的尖子，也有人目光扫过角落里几个不起眼的身影。


    没念到名字的新兵们下意识挺直了背，紧张地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晶屏上滚动的光轨。


    就在这时，机械音陡然拔高，第一个A级单兵的名字穿透所有屏息的期待，响彻整个广场：


    “林雪色。”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骚动。


    有人惊讶地张大嘴：“林雪色？是那个后勤系转来的新兵？”


    “难怪！听说她演练时硬是从包围圈里冲了出来，拿了实战第一！”


    “两个第一！你们忘了？单兵考核那次也是第一进来的！最后一场直播我看了。五分钟解决A级机械体，用时比我们军校生还快。”


    “我想起来了。就是她！隐藏款大佬啊！”


    谢威尔松了松领带，慢悠悠地瞥了一眼白斯伦。


    后者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少来炫耀！”


    人群中又有了惊呼：“天哪，快看，这么漂亮的吗？”


    “哪里哪里？”


    “屏幕上！”


    “林雪色、卫延城、余之乐、江寻……”随着A级单兵的名单逐一揭晓，大屏幕上也随之分割出一个个独立板块，对这五位佼佼者进行实时投影。


    目前，两男两女，各有各的风采。


    而屏幕C位的少女极其吸睛，她迎风而立，端然明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似冷非冷，剔透如水。


    此刻她望向屏幕，眉梢轻轻一挑。


    只一眼，便瞬间攫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


    新兵甲捂住胸口，双眼泛光：“完蛋，呼吸不过来了，被迷倒了怎么办？”


    新兵乙：“你先克制一下你自己！”


    “等等，还有女生！”


    “最后一位也是女生！！五位A级单兵有三位女生，我们这届可以啊，吾辈楷模！”


    最后一方屏幕聚焦到一位圆脸短发女生——“迦梨。”


    此时此刻，她正挂在C位的脖子上，笑得灿烂。


    众人：“……”


    新兵甲泪流满面。


    新兵乙拍拍好友肩膀：“别哭，你也挂我脖子上吧。”


    新兵甲看了她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林雪色，我是不是很厉害！！”迦梨跳下来，满脸自豪。


    林雪色嘴唇弯起：“嗯，你厉害。”


    迦梨得到满意的答案，立刻靠近蹭了蹭林雪色：“雪色，多亏你。”她知道，如果没有林雪色拿到这次演练的团队名次，自己未必能拿下A级单兵。因此心中充满感激。


    “这是我们一起努力得来的。”林雪色忍不住，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


    手感还挺好。


    再摸几下。


    “我们是一个团队，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嗯！”圆脑袋点头，小虎牙明晃晃。


    “对了，不知道季流那小子名次如何？”迦梨话音刚落，身后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