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来到和咸鱼标的约定的地点集合。


    此时的咸鱼标已经坐在一个猪血粥摊前吃上了。


    “标叔！”


    陆维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咸鱼标身边的凳子上。


    “来啦，猪血刘，给我小弟来一碗，多加猪血，少加水，阿Sir我今晚要执勤。”


    咸鱼标看到陆维到来，对卖猪血的老板喊了一声。


    “好，猪血粥一碗，这位阿Sir请坐。”


    猪血刘高声喊了一句。


    陆维坐在凳子上，听到老板的名字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这个时代起绰号总是这么朴实无华，卖牛杂老板姓周就叫牛杂周，卖猪血姓刘就叫猪血刘，自己老爸卖...，算了，不能想了，会被打的。


    “粥来了，慢慢吃。”


    就在陆维要继续想的时候猪血刘已经把粥端到了陆维面前。


    “哦，谢谢！”


    陆维习惯性的顺口说了一句。


    边上正呼呼啦啦喝粥的咸鱼标，还有刚放下猪血粥的猪血刘都齐齐愣了一下。


    “喂，猪血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阿Sir我再上一碗粥。”


    咸鱼标脸色难看的对猪血刘喝道。


    “啊？哦，哦，马上，马上！”


    本来还呆愣着的猪血刘被咸鱼标一下给吓回神来。


    “赶紧吃，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咸鱼标瞪了一下陆维，接过猪血刘端上来的粥。


    “好！”


    陆维不明白为什么咸鱼标会突然变脸色，但是他知道自己估计是哪里做错了事。


    两人没有心情聊天了，一阵呼呼啦啦快速的把粥喝完。


    咸鱼标擦擦嘴巴，拍拍手，站起来。


    “猪血刘，今天的粥不错，阿Sir很满意，我给你免了这两天的规费。”


    “还有，记住醒目点，不要给我搞事！”


    咸鱼标冷冷的对着猪血刘说道。


    “谢谢阿Sir!谢谢阿Sir!”


    猪血刘听到咸鱼标的话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停的鞠躬感谢。


    “行了，我们走了。”


    “维仔，你跟我来。”


    咸鱼标说完就把陆维拉到一个茶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


    “知道我刚刚为什么生气吗？”


    咸鱼标严肃的问。


    “我来晚了？”


    陆维也是莫名其妙啊，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咸鱼标突然就变脸色了。


    “不是。”


    “是因为你说了谢谢。”


    咸鱼标摇摇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咸鱼标的话震惊的陆维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是，标叔，这不是礼貌吗？”


    “是礼貌，但是用的地方不对，我听你说你父母也是出摊做生意的？”


    “是啊。”


    陆维点头表示没错。


    “那你之前见过警察除了来收规费之外有说过谢谢吗？”


    咸鱼标再次问道。


    陆维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好像真没有。”


    陆维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想想为什么？”


    咸鱼标没有直接说为什么，让陆维自己想，他愿意教陆维，不代表他会什么都会一股脑教，带的人他还是希望能够有点脑子，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陆维想了好一会。


    “标叔，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说了“谢谢”会有人觉得我好欺负，以后容易被人占便宜。”


    陆维从人性最丑恶的方面去想。


    “嗯，差不多，也不远。”


    咸鱼标满意的点点头。


    “阿叔我活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我也见过不少。在这个时代活着，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很善良，不然容易被人吃干抹净。”


    “你应该知道现在出来摆摊一天收入有多少吧？”


    咸鱼标问道。


    “小摊百来港币吧，大的也就一两百左右。”


    陆维想了一下自己老爸老妈一天大概收的钱。


    “嗯，我给你算算，这里面警察要两成，黑社会保护费也要两三层，本钱就更不用说了，那摆摊一天还剩多少你也能算出来。”


    咸鱼标掰着手指头给陆维算。


    陆维听了直咋舌，在他记忆里从来没有听父母讲过这种事，难怪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父母要放鞭炮。


    想想牛杂周悔恨的眼神，想想小花看自己拉丝的眼神，看来真的很多啊。


    “现在什么年代，总华探长一个月工资都不超过500块的时代，就你刚刚那个见人说谢谢的习惯，肯定会被别人利用架起来占便宜，毕竟占一次便宜能多养活家里几口人，要是我，我也愿意干。”


    “但是至于你收不到规费会怎么样，那我就管不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调走或者横死街头，能占一次都是赚的，多占几次更好。”


    咸鱼标说的很现实，也很黑暗，但是陆维明白了咸鱼标的良苦用心。


    “多谢标叔，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


    陆维一脸的感激。


    他从来没想过一句“谢谢”会让一个警察在这个时代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你懂就好了。”


    “这就当阿叔教你的第二课：不要太善良！”


    咸鱼标满意点点头。


    “明白了，标叔。”


    陆维点点头。


    “对了，你反不反对收规费？”


    咸鱼标收起笑容，认真的问道。


    “在警校的时候教官教过我们，要想在一条道路上走下去，就不要脱离群体，特立独行。”


    陆维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答案却很明显。


    “嗯，看来你教官确实教的不错。”


    咸鱼标听到陆维的话更满意了，他最怕就是那种愣头青，一脑子所谓的正义，好是好，但是不适合这个时代。


    “当警察呢，不外乎升官发财。”


    “不过升官呢一眼能看到头，不要想太多，就像几个总华探长，好听叫总华探长，够威吧？”


    咸鱼标表情看不懂是羡慕还是不屑。


    “够威，在港人心中比港督还威。”


    “其实按照职级来说也就是比我们高个两三级的高级警长，连见习督察都不是，印度佬都比我们高级，要我看啊，印度佬能当英国首相我们华人都不一定能在英国佬统治下当港督。”


    “所以升官呢不要抱太大期望，那就好好发财，我们这个位置的呢，大财没有，小财还是可以的，所以不要把自己的路断了，走了，带你发财去，顺便带你实践第二课的内容。”


    咸鱼标说完拍拍裤子，站起来威风的说道。


    陆维赶紧跟上。


    “标叔，你这么聪明，按理说你早就可以升了，最起码也是个沙展，为什么还做军装呀？”


    陆维问了一个憋了一天又不好问的问题。


    “靓仔，这都被你发现了，阿叔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咸鱼标满意的拍拍陆维的肩膀。


    “阿叔虽然没有总探长那么聪明，但是也不差，但是阿叔知道，现在香港就是个火药桶，民众的怒火就是引线。”


    “总有一天民众会受不来压迫点燃这个火药桶，你说到时候英国佬为了平息怒火会拿谁开刀？天塌了有个高的人顶着，关我们这群小蝼蚁什么事。”


    “佩服，佩服！”


    作为见识领先现在几十年的陆维也不得不佩服咸鱼标的大智慧。


    “阿叔的经验数不清。好好看，好好学！”


    咸鱼标仰了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