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空荡衙院,旧人无归

作品:《活死人王朝

    公堂内虽然狼藉,却没有尸鬼踪迹。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东西无非是追着活人去了别处。


    “搜!”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顺路带些东西,难免可惜。


    李煜左右环视,摆手下令。


    “将此地舆图、县志都搜集起来。”


    有了这一声令,李煜麾下兵士便宛如强盗过境,动作粗暴,毫无顾忌。


    将各处房科屋舍搅合的天翻地覆。


    一箱箱落满灰尘的公文案牍被翻找出来。


    有识字的亲卫打头,他们抛开那些散乱的普通公文、案志,最后才在一处小库中找到了存放历年县志的架子。


    “家主,抚远县......百五十年的县志,全都在这儿了。”


    李煜闻声走来,当他看到亲卫呈上的东西时,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所谓的百年县志,竟是才不过区区三册罢了,薄得可怜。


    他随手翻开一册,扉页上早有人用小字备注过,这几册还只是供人翻阅的誊抄版。


    好在他也不需要什么原版,能用就好。


    再看后面的一行小字,‘抚远县志,一甲子一订,每任一修。’


    所以,抚远卫设县将近一百五十年,一共也就修订了三册县志,倒是也不奇怪了。


    另有几册舆图黄册,标明抚远县方圆的田地所属。


    城外田地,何处是上田,何处是下田,一目了然。


    至于人口黄册,李煜只瞥了一眼,便将其随手丢弃。


    人非人,尸非尸,这本记录生者的名册,早就没了用处。


    “装上,带走!”


    李煜将这几册图卷抛给亲兵甲士。


    他们唤来民夫,随意寻了个不知哪个小吏留下的书笈背篓,将这些李煜眼中颇为珍贵的图志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所谓书笈,就是个藤编背箱。


    是文人雅士赶考、出游,装书载物的用具。


    一群莽夫,哪里会晓得这些图字的用处。


    李煜瞥了一眼,还是开口道。


    “李季,图志由你带着,勿要离身。”


    “喏!”一身皮护甲的李季,此刻混迹在轻兵弓手之中。


    闻言,他大步上前,一把从那民夫无措的手中抢过背篓,干脆利落地背在了自己身上。


    ......


    “进!”


    前队甲兵入了公堂,分作左右走过南北两处偏房,入眼便是公堂后的敞亮中庭。


    庭中绿树艳花,无不长势正旺。


    虽然离了仆役的修剪照料,可这些自由生长的植物,在经历过前段时日的雨水灌溉后,现在反倒更显得繁茂旺盛。


    杂草几乎要将庭内的碎石路吞没。


    从这里再往后,就是入品官家贵人居住的地界。


    县令、县尉、县丞,县衙内的本地一、二、三把手,全都连同家眷安置在此。


    中庭之北,坐北朝南的,是县丞住院。


    中庭之南,做南朝北的,是县尉住院。


    中庭正东,是一处会客内堂,内堂再往里,才是县令家眷栖身的三进后院。


    所谓‘百里侯’,自然是县衙内住的最好的。


    单从居住方位,就能看出这三人在本县的地位高低。


    ......


    ‘嘭’的一声闷响,一名甲兵仗着胆气,一脚当先踹开了南院县尉家的厅门。


    ‘吼——’


    门扇洞开的瞬间,数道身影闻声而动。


    那是几具衣衫残破的女尸,正缓缓转过头来,闻声而望!


    她们的衣物虽然被撕扯的裸露了大片肌肤,可那衣料与惨露的黑红皮肉黏连在一起的惨怖模样,却叫人提不起丝毫的涟漪。


    看见活人,它们血污脏染的脸上,只剩下最本能的狰狞与贪婪之意。


    因着前头一路顺遂,兵士们早已失了最初的谨慎。


    那冒失踹门的兵卒一脚踏空,因厅门未栓,整个人失衡前冲,甚至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却没想到厅门后头的空处聚了这么多尸鬼。


    他此刻亡魂皆冒,一时呆愣忘了进退。


    “有尸!有尸!”


    “快退!快堵门!”


    带队什长厉声低喝,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那名兵卒的后领,猛地向后一拽!


    那兵卒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了院外。


    其余人惊魂甫定,立刻举起盾牌,补上了空缺,将并不宽大的厅门堵得严严实实!


    ......


    “杀!”


    度过最初的慌张,反应过来的披甲壮卒,压根不是生前就瘦弱纤细的女眷所能撼动的。


    单是双方的体型吨位就不是一个量级。


    一个个生前手不能提的女眷再怎么爆发,依仗那瘦弱无肌的底子,力气也就那么一回事。


    五具女尸涌过来。


    ‘砰!砰!’


    它们疯狂撞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也没把门外顶盾的甲兵撞开分毫。


    只在最初相撞时,甲兵身形难免稍稍晃了晃,随即就站稳了脚跟。


    “刺!”


    后面赶来的兵卒手持长枪,立刻补上盾卒身后,举枪便戳。


    只片刻功夫,数杆枪尖轮番攒刺,五具女尸就只得老老实实地横尸在地。


    重归安宁。


    虽有些许凶险,也只是一处不大起眼的小插曲。


    很快,入南院清理的什长就带队回报。


    “大人,南院中只女尸五具,不见男子。”


    他们当然在这儿寻不到男丁。


    县尉负责城内治安缉盗,那夜尸乱,县衙内值守的衙役,正是在县尉本人的率领下出去平乱的。


    事关乌纱帽,抚远县尉甚至把自家的男仆也全数带了出去凑数。


    最后......自然是再也没能回来。


    这五具女尸中,有婢女丫鬟,也有县尉妻妾。


    倒是能从她们凌乱发丝上横插的珠钗辨明些许身份。


    ......


    北院空荡凄冷。


    里头连个人影都没剩下,一切都保持在当初县丞刘德璋启程前的模样。


    院外中庭内站定的李煜这才想起来,那位县丞下乡巡农,信上曾说是带着一家仆役一道出发的。


    女眷......大概也是带在了身边。


    这空荡凄静的宅院,无声地等待着它那永远回不来的主人。


    ......


    一番搜索无所获,李煜索性带队直入内堂,往后院的县令居所去了。


    “杀!”


    少许厮斗,这三进院中,也不过躺下女尸数具。


    县令家的男仆,其实也是早被县尉借调走去平乱了的。


    城中民乱,合则两利,彼时的县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区区数个仆役,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自此,李煜心中也拼凑出了县衙沦陷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