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悔恨化冰

作品:《洪荒:隐居不周山,我巫族不莽了

    父亲因自己一口气血喷尽,气绝身亡。


    兄长临终前,眼中没有半分怨恨,反而还在为自己这个凶手的前程着想。


    巨大的悔恨与无边的愧疚,如两条嗜血的毒蛇,自姬发的心底破土而出,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每一寸神魂。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那么呆呆地跪在两具冰冷的尸体之间。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那翻江倒海,几欲崩溃的心绪。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要那个位置,那个本就该属于他的位置!他比大哥更懂权谋,比大哥更擅征伐,他为了西岐呕心沥血七载,凭什么到头来,依旧要屈居人下?


    可现在,那个位置,他似乎是得到了。


    代价,却是父亲的命,兄长的血。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嘶吼,自他喉咙深处挤出。他伸出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力道之大,竟让他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可肉体的疼痛,又如何能及得上心中那份万分之一的煎熬?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将父亲与兄长的遗体,一步步地,背回了灵堂。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点燃了长明灯,换上了孝服,而后“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那两具灵柩之前。


    三天三夜。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就那么跪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第一天,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父亲那双充满了失望与痛楚的眼睛,以及那一口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滚烫心血。那份灼热,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烙穿。


    第二天,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兄长那微弱却又温柔的遗言。“……做一个……好国君……”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催命的魔咒,在他识海之中反复回荡,让他痛不欲生。


    第三天,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痛苦,都如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彻底冰封。


    那两条啃噬他内心的毒蛇,似乎也终于累了,它们不再撕咬,只是化作两道冰冷的烙印,永远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姬发缓缓地,从那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那双原本还算清澈,偶尔会流露出几分不甘与野心的眼眸,此刻已是幽深如渊,再也看不到半分情绪的波澜,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死寂。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早已褶皱不堪的孝服。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错了,那便只能错到底。


    既然这王座之下,已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河,那便再多添几具,又有何妨?


    他走出灵堂,刺目的阳光让他那双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看着那些闻讯赶来,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愕、悲痛与一丝……怀疑的文武百官,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他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哪怕一个字,也没有去试图掩盖什么。


    他只是用一种不带半分感情的,仿佛在宣读一道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旨意的语调,缓缓开口。


    “父亲积劳成疾,又闻大哥噩耗,心力交瘁,不幸薨逝。”


    “经查,岐山猎场遇袭一事,乃是司寇张英、上大夫李贺等数位大臣,与犬戎暗中勾结,意图谋害世子,动摇我西岐国本!”


    “轰!”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被点到名字的那几位大臣,更是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哭喊着“冤枉”。


    他们都是伯邑考的忠实拥护者,也是平日里对姬发那日益膨胀的权势,多有微词之人。


    “冤枉?”姬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弧度,“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他甚至懒得去伪造什么证据,只是对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亲卫,淡淡地挥了挥手。


    “拿下。”


    “将此等叛逆贼子,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另,传我将令,西岐全境,缟素三月,为先侯与世子,举国致哀!”


    雷霆手段!


    杀伐果决!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将一个刚刚经历丧父丧兄之痛的“悲情”次子,与一个心狠手辣,不容置疑的“铁腕”新君形象,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些原本还心存怀疑的臣子,看着那几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老臣,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拖出去砍了脑袋,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挂在城楼之上,一个个皆是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分异议。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平日里看似谦和恭顺的二公子,其面具之下,竟藏着一头如此可怕的,择人而噬的猛虎!


    整个西岐的朝堂,在这场血腥的清洗之下,被彻底震慑。


    再无人敢质疑新任西伯侯的权威。


    再无人敢提及那场“意外”的狩猎。


    姬发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那空旷的灵堂。


    他看着那两具冰冷的灵柩,缓缓地,跪了下去。


    “父亲,大哥。”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那般没有波澜。


    “你们放心。”


    “我会做一个……好国君的。”


    他说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冰冷而又诡异的弧度。


    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眸,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朝歌的方向。


    那里,有他下一个,也是最终的目标。


    似乎唯有将伐纣一事放在首位,才能掩盖他心中的肮脏和愧疚,以及愧恨。


    完成伐纣大业,或许父亲泉下有知,能稍微消退几分怒火?


    或许能向九泉之下的兄长证明,他争这国君之位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