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是他？


    怎么可能？


    欧阳游可不知道自己还有梦游的毛病。


    他面不改色地向周围瞟了一眼。发现天笑伸着懒腰刚起床,而虹姨的注意力都被天笑吸引了过去。


    每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欧阳游压低声音，对克拉拉说：“喂，你别冤枉好人啊。”


    “嗬……”克拉拉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着,看起来还想说什么。


    欧阳游盯着她缠着绷带的纤细脖颈，面露思索。


    “是一个……长得,和你，嗬……很像的人……”


    欧阳游的目光从克拉拉的脖子上移开。


    “和我很像的人？”


    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的外貌都和他天差地别。


    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一个很像他,却不是他的人？


    除非……有人伪装了自己。


    或是刚好有个打扮成自己,或是伪装成自己的人，趁着虹姨外出的时候潜入了进来。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个人有什么特征？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像我又不是我？”


    “嗬……”


    面对欧阳游的一连串儿L提问，克拉拉却没有回答了,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哎哎，你就这么睡了？”


    关博士的声音从欧阳游后方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欧阳游回头,看到关博士也起来了。他坐在地上，满脸警觉和防备地看着欧阳游。


    欧阳游笑了一下：“我问了克拉拉是谁袭击的她。”


    此言一出，虹姨,天笑和关博士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欧阳游。


    天笑问：“所以是谁？”


    欧阳游耸了耸肩,没说话。


    天笑却像是知道了欧阳游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我就猜没那么容易问出来。”


    四人分别占据着房间里的四个角落，简单吃了点自带的干粮当做早饭。


    欧阳游给小橘猫也倒了一小把猫粮，但它没怎么吃,嚼了几粒后就跑到那颗浸泡着蛋的水盆面前,专心致志地盯着那枚蛋。


    也不怪它好奇，那枚蛋的内部时不时有“笃笃”的声音传来。


    “打又打不碎，软化又软化不了。”天笑问：“哥哥姐姐们，咱们究竟该拿这枚蛋怎么办？放着它在这个屋子里,我总觉得像在身边放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怪没有安全感的。”


    欧阳游给他出主意：“实在不行，你把它放到卫生间去，至少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天笑被逗得噗嗤一笑，却点了点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关博士被这两人的对话无语到翻了个白眼：“什么馊主意？难道不看见就能当作它不存在吗？”


    欧阳游：“那你有什么办法？”


    关博士一脸吃瘪地不吭声了。


    众人商量了半天，却仍旧想不出什么办法。


    反而因为口角，凭空增加了一些矛盾。


    “算了，不想和你说话了，生了一肚子气。”虹姨撇撇嘴，拿着水杯来到克拉拉跟前，用棉棒蘸着水，湿润着克拉拉的嘴唇。


    关博士双手抱胸，冷眼看着虹姨的举动：……多此一举。你干嘛还救她？??[”


    “我女儿L要是还活着，可能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回想起了令人难过的事情，虹姨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虹姨的伤心往事似乎完全没能触动到关博士，他冷酷地问：“如果葬礼上需要尸体，你怎么办？”


    虹姨顿了顿，轻声说：“……要是最后还不行，实在没办法的话，再……”


    这个回答倒是让关博士很满意。


    天笑扬了扬眉，似乎有点吃惊虹姨的决定，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欧阳游听着他们的对话，来到了那颗蛋旁边，打算更细致地观察一下它。


    小橘猫仍蹲在蛋前，见主人靠近，仰着头“喵啊啊”地轻叫了一声。


    欧阳游没法像虹姨那样准确地认出蛋里面正在发育的生物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但还是拿出了一支手电筒，对准了蛋壳。


    有了强烈的光照作辅助后，蛋壳里面的生物便像是漫画家透台上的画纸一样，清晰地呈现在了欧阳游眼前。


    生物的样子目前还很模糊，只能看到尖尖的喙，和一颗圆滚滚的眼睛。


    心跳让这个生物有规律地一跳一跳的。


    欧阳游问虹姨：“和昨天相比，它有没有发育？”


    虹姨皱着眉确认了半天，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吧。”


    欧阳游回过头去，还想再仔细看看这个生物的模样的瞬间，又听到一声拖长声音的猫叫。


    他抬眼，看到薄薄的蛋壳里那只眼睛滚动了一下，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像是在和自己对视似的。


    但下一秒，那颗眼睛又移开了。


    *


    毫无意义的等待让时间变得更加漫长。


    天色黑下来以后，众人决定好了今晚负责守夜的人：是天笑和关博士。


    睡觉之前，天笑对众人拍了拍胸脯：“放心睡吧，有事叫你们。”


    像昨天一样，欧阳游很快陷入了沉睡。


    梦中，他又一次听到了那呢喃的声音。


    像昨晚一样，含含糊糊的。


    不，不对。


    这声音好像比昨晚要清晰一些！


    欧阳游更加集中注意力，想要更仔细地听清楚这声音在说什么。


    但响亮的猫叫声总是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小东西不睡觉，又在乱叫什么？


    欧阳游不满地皱起眉。


    等睡醒了，一定要扯它的脸。


    这么想着，欧阳游心中的烦躁淡了很多。他再次集中注意力，去倾听那呢喃。


    “


    ……”


    “……”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妈……”


    “妈妈……”


    妈妈？那声音在呼唤母亲？


    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涌上欧阳游的胸口。


    突然，一声尖利的猫叫，伴随着锁骨传来的疼痛，让欧阳游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虹姨。


    不，不是虹姨。


    是一个长得和虹姨很像，但不是虹姨的人。


    这个“人”拥有虹姨的盘发，拥有虹姨的皱纹，虹姨的打扮。


    但它并不是虹姨。


    甚至欧阳游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人类。


    是断联的电视讯号一样，它的身形不断闪烁着。


    它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断变化着，时而洁白时而漆黑，时而覆满鳞片。


    还有那双眼睛。漆黑的，毫无生气的，充满杀意的。


    欧阳游看到它高高举起的双手上，紧握着一把修长的红色匕首。


    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


    已经对准了他的脖颈，狠狠刺了下来！


    要不是小橘猫发现了不对，把他咬醒，他现在很有可能像克拉拉一样，喉咙被人割开！


    来不及多想，欧阳游一手抓住胸口的小橘猫，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向侧方翻去。


    但防守并不是欧阳游的风格，见到那个生物的刀尖扎在地板里，一时半会儿L拽不出去的时候，欧阳游的腿立刻反剪向那个生物。


    他已经想好，等用腿绞住那个生物后，要将它绊倒在地上，接着……


    嗯？


    在他双腿触碰到那个生物的瞬间，那个生物却凭空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欧阳游侧过脸，和小橘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茫然。


    他落下高高悬在半空中的双腿，奇怪地站起身。


    脚步声自欧阳游身后响起。


    欧阳游猛地回过头去。


    “别紧张别紧张。”天笑举起双手，苦笑着看着欧阳游手里的匕首。为了不吵醒正在睡觉的虹姨和关博士，他的声音小小的：“我就是看到你突然在地上打滚儿L，过来问问你是什么情况……做噩梦了？”


    “不是。”


    欧阳游收回【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看向刚刚自己躺着的位置。


    明明被刀尖扎进的地板上，却没有一点儿L破损。


    他问天笑：“你在守夜？”


    “是啊，下半夜是我守。”


    虹姨翻了个身，似乎是被两人的对话声吵醒了。


    欧阳游和天笑默契地住了口。


    等虹姨的呼吸声重新恢复均匀后，欧阳游从挎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笔。


    他写到：“你说，你看到我在地上打滚，以为我是做噩梦了？”


    “这就是你看到的全部吗？”


    天笑看了欧阳游


    一眼，伸手拿过欧阳游手中的笔，借着欧阳游的手在本子上写：“没错。”


    欧阳游仔细地看着天笑的表情。


    他神情真挚，表情茫然。


    如果是说谎的话，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一点。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刚刚的事，刚刚的生物究竟是什么？


    就好像那只是欧阳游的一场梦，一场幻觉一样。


    天笑被欧阳游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他搓了搓手臂，又在本子上写道：“好哥哥，到底怎么了？我好慌。”


    欧阳游想了想，拿回笔，写道：“我遇到了和克拉拉一样的事情。”


    “有人想杀我。”


    天笑的眼睛瞪大，一把从欧阳游手中抢过笔，加重加粗地写：“啥？！！”


    欧阳游把自己刚刚看到的，经历过的事情，和今天白天从克拉拉那里听到的话都写给了天笑。


    随着欧阳游写出的文字越来越多，天笑也越来越吃惊。


    好几次，他的嘴巴都因为惊讶而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


    等欧阳游写完了所有事情，天笑犹豫着拿过了欧阳游手中的笔：“……我们要把这件事说给他们知道吗？”


    “他们”，自然指的是虹姨和关博士。


    “不用。”欧阳游写：“我暂时还不信任他们。”


    天笑似乎有些惊讶欧阳游对自己的信任。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写：“那我听你的决定。”


    欧阳游眯起眼。


    实则，把这件事告诉天笑，也并不代表他信任天笑。


    如果这件事是人为，那么他需要天笑来当自己的小白鼠，也需要用天笑来制造虹姨和关博士的信息差。


    这样他就知道谁在说谎了。


    现在，局已经布下，只需要静观其变。


    欧阳游收起思绪，抬眼看向那枚浸泡在白醋中的蛋。


    又变大了。


    昨天还是个篮球大小的蛋，现在已经又长大了一圈。


    花纹也不同了。


    黑红相间的条纹中，还多出了一抹亮黄色。


    像是毒蛇身上的颜色。


    欧阳游突然记起，在睡梦中，自己模模糊糊听到的那声“妈妈”。


    会是它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