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濯年不是头一次发现镇上狗眼看人低了。


    他先前一直说，只需要杜明锦一个人看得起自己就够了。


    可是现在，他理解了杜明锦当初为何对柳清清那副态度了。


    喜欢的人被人贬低嘲弄，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会生出一肚子的火气。


    “不可能，最讨厌你们这种另有目的的关系户！以为卫生院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站着茅坑不拉屎。”


    “你再说一遍！”


    眼见司濯年就要抓住医生的领子，杜明锦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濯年，不要冲动！”


    这里可是卫生院，又是流感盛发的时候。


    家家户户指望着医生给他们看病，司濯年如果动手，不仅不占理，而且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把他给淹死了。


    弄不好会被直接抓到警察局里面去，到时候他们的功劳都未必可以抵这次的过错。


    她知道司濯年是想要为自己鸣不平，可是这种事，本就不需要用动手来解决。


    杜明锦瞥了眼缴费单，上面的价格比自己印象中贵许多。


    一长串的药名罗列下来，杜明锦甚至怀疑是不是全都必要。


    如果不是怕过度依赖灵泉，杜明锦都后悔将杜清宴交到这群人手上。


    “你放心，救人是最重要的，哪怕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把医药费给缴上，不过可以请您告诉我，我哥哥究竟是什么病，需要这么多药吗？”


    医生脸上闪过一瞬的心虚，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就是一个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野路子吗，恐怕就跟卫生院里面的护士一样，能看懂药名了不起了。


    “你说你是来支援的，但是连自己哥哥得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吗？”


    “流感。”杜明锦冷笑：“我当然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所以我是在反问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多药，难道你给每个病人都开这么多药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杜明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周围的人听到。


    他们手里全都攥着缴费单，闻言全都将怀疑的视线投向医生。


    医生脸上颇有一副被戳破后恼羞成怒的模样，他恶狠狠地瞪着杜明锦，警告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个外行人，还想要管内行的事情？”


    “可是，里面有两种药不是完全相斥的效果吗？”


    杜明锦晃了晃单子：“究竟是你没发现呢，还是有些药你不打算用，只是想多收费呢？”


    “你！”


    眼前的医生比杜明锦想象中更缺德一点。


    杜明锦猜想他故意多写药品，是想要两头赚钱。


    既得了医院这方面的利，也得了药品，还能私下卖给其他病人。


    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遇上了杜明锦，还不知道能用这招继续赚多少呢？


    “也许是护士写错了！”


    医生一把抢过杜明锦手中的单子，在上面划去了几道：“你现在再看看，上面还有没有问题了？”


    改过的单子怎么可能还有问题？


    杜明锦没有直接拆穿医生的谎言，毕竟现在，杜清宴还在他的手上。


    “我去缴费。”


    杜明锦直勾勾地盯着医生，威胁似地开口：“希望医生也可以全力以赴救我的哥哥，否则以后万一我们成为同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说罢，杜明锦就抓着缴费单下楼，司濯年赶忙跟上，小声询问道：“真的不追究了？”


    “没有意义。”


    杜明锦摇头：“现在追究，卫生院需要调查，调查需要人力，那些患者该怎么办？人人自危的时候压力更大，到时候万一人员流失，他们可就真的没救了。”


    “何况……现在他们一分钱的便宜都没有占到，我们能追究什么？”


    眼下不是时候，她也没有证据。


    杜明锦面色沉重地来到缴费处，递出单子的时候，护士嫌弃地嘟囔起来：“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单子，又脏又乱，一点都不像董超医生写的。”


    “该不会是你自己涂涂改改了吧！”


    原来那个医生叫董超。


    杜明锦默不作声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耸肩道：“是他自己修改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回问来问去？”


    护士嘟嘟囔囔地算账：“一共18元。”


    “这么多？！”


    司濯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且不说他们生产队的工资本就低，这个价格哪怕是放在镇上，放到省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快要顶上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还是已经划去一些的价格，要是没有划去，那能收多少钱？


    “没钱吗？”护士不耐烦：“没钱的话就回去吧，看你们也不是镇上的，可不能走报销！”


    “有钱。”


    杜明锦挤开司濯年，从自己包中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她。


    “人不可貌相啊，稍等，我现在就给你办，剩下的钱就当做是住院的押金的，后续出院的时候多退少补。”


    “嗯。”


    杜明锦眼神飘到一旁叠在一起的药单上，殊不知这一幕被旁边的柳清清尽收眼底。


    她直勾勾地看着杜明锦的小包，里面似乎还满满当当的，看样子还装了很多钱。


    真是个有钱人！


    柳清清想起刚才杜明锦似乎说她有个哥哥正准备住院。


    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


    万一杜明锦家里真的富得流油，那她可不能就让机会白白流失。


    “小花，你是不是要去打饭？”柳清清抓住一旁的同事：“能不能帮我打两份小馄饨回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今天胃口这么好吗，竟然吃两份？”


    “是啊。”柳清清推了推同事的后背：“你就当是帮帮我了，回头我把钱给你！”


    “你们的单子，回去吧。”


    杜明锦付过钱之后，护士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她趁机追问道：“怎么不是董医生开的那一张？”


    “原单子又没用，你要它干嘛？”


    “其实我是来支援咱们卫生院的，想要看一看最近董超医生开过的单子，也好学一学怎么给病人开药，他已经同意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