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自私，不知道几个火炉子都是连着的吗，你们要是干柴烈火的嫌热就去外头啊，把炉子里面的炭扔了，我老婆昨天都冻坏了，要是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们！”


    站在登记员身后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五大三粗，女的肚子滚圆，看着像马上临盆的，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有点发紫，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忍受疼痛。


    杜明锦猜测，她可能快要生产了。


    “你先坐下，我们再慢慢说。”


    杜明锦从登记员的身侧挤了过去，刚碰到女人的手臂，就被她身边的男人一把推开。


    “你讲不讲理，拿了炭不说还动我老婆是吧，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现在肯定……”


    “肯定什么？”


    司濯年也从登记员面前挤了过来，抓住了男人为了威胁而高高举起的手臂，他微微用力，就让男人连连求饶：“放开，放开！”


    “你先坐下再说别的事，周数这么大的时候长时间站立会增加孕妇的负担，你不知道吗？”


    杜明锦埋怨地瞪了一眼男人，这才扶着女人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你没事吧，如果觉得特别疼的话，现在最好立刻去卫生院，生孩子和在鬼门关走一趟没差别，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女人扶着肚子，强撑着摇头：“没事，不算特别疼，就是昨天晚上冻着了。”


    “听到没有，都是因为你们！”


    “你说我们把炭扔出去了对吗？”杜明锦看女人没什么事情，这才回过头据理力争道：“你们是亲眼看到了，还是有什么证据？”


    “我看到了，在你们窗户下面的雪堆里面，有一堆没烧完的炭。”


    “真不巧，我也看到了。”杜明锦双手抱臂，扬起下巴道：“我还以为是你因为我们拆穿你多收费故意报复呢。”


    “多收费，真的假的？”


    “真的呀大哥，他可是收了我们两毛钱呢！”


    杜明锦故意夸张地开口，她看着登记员的神色逐渐变得紧张，火上浇油道：“不过也没关系，多的一毛钱就当是服务费了，毕竟我也让他进房间帮我收拾了。”


    “两毛钱！”


    果然，两个人看上去条件并不怎么好。


    今天来找杜明锦的麻烦，多半也是登记员故意挑拨的。


    他显然记吃不记打，已经忘记了杜明锦手里还有他多收费的证据。


    现在男人一听到价钱，火气顿时窜了上来。


    “你凭什么收我们五毛钱，该不是看我们好欺负吧！”


    果然是看人下菜碟。


    杜明锦心中愈发唾弃这登记员，他无非是看男人带着一个怀孕的妻子，不舍得住院，又不好颠簸，所以故意多收的钱。


    其实他今天如果不挑事，大概男人也不会发觉自己被坑了。


    偏偏他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明锦乐得和司濯年一起站在旁边看热闹，只见男人猛地拽住了收费员的领子，像是拎狗一样把他拎到了面前。


    “你个丧良心的狗东西，收了多少黑心钱！”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把钱退给你们……”


    登记员连连求饶，却显然并无作用，男人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登记员鼻梁上的眼镜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退钱，晚了，你收黑心钱的时候怎么不说退钱！”


    “阿强，别打了！”


    女人有点担忧地站起身，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满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杜明锦发觉异常，两步窜过去扶住女人，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出…出血了吗？”


    女人拉着杜明锦的袖子，好像拉了一个救命稻草般。


    “是不是出血了……我的裤子好像湿了，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


    “你先冷静一下！”


    冬天的裤子太厚，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杜明锦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血，还是羊水破了。


    而男人显然还沉浸在和登记员争个高低的事情上。


    杜明锦忍不住呵斥道：“都别打了，住手！你老婆要生了！”


    男人这才停手，随手将登记员往旁边一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女人面前，差点把杜明锦都给撞开。


    “老婆，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滚犊子！”


    女人强撑着一巴掌呼男人脸上，她意识到杜明锦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稻草，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别理他，帮帮我……”


    杜明锦点头，她环顾四周，立刻出声安排道：“你去把门关上，再去楼上找点被子和床单，然后把你夫人放在被子上。”


    “司濯年，你去卫生院叫人来，我不太清楚接生的所有流程。”


    “还有你……”


    杜明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登记员：“别在这里碍事。”


    三个人都有些慌乱，可是全部按照杜明锦的要求动了起来。


    司濯年狂奔去卫生院，男人从楼上抱来了一堆被褥单子，将四周围了起来，以免被别人看到自己老婆的隐私。


    登记员虽然心疼被褥，可要是招待所真的闹出了人命，那他也不好交代，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敢插，只好兜兜转转，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杜明锦管不了那么多，她小心翼翼地扯下女人的裤子，才发现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严重。


    婴儿的脑袋已经探出来了半个，裤子上一片片的血混杂着羊水，杜明锦怀疑，只要孩子一出来，她立刻就会大出血。


    如果司濯年没能及时找到可以过来的医生，或许女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可是男人看到杜明锦没有动作，顿时急了：“你干什么，快点把孩子弄出来啊！”


    “现在还不行。”


    “你要是再不弄出来，万一孩子出事了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敢，那就让我来！”


    杜明锦见男人撸起袖子，生怕他真的冲动行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你给我站住，真不把你老婆的命当命吗？”


    “我是医生，我来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