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还说有名额呢！”


    宋仲书不服，立刻开口质问。


    “怎么是他们就行，我们就不行吗？”


    他一辈子最爱的就是面子，家里没有落魄之前，公子哥堆里都要当老大的人，现在到了这个村子几次三番地被下面子。


    宋仲书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和司濯年相比，究竟差到哪里了！


    村支书连忙拉他：“你别乱说话。”


    “让他说！”张勇打断了村支书的话，看向宋仲书的眼神中除了轻蔑，又多了几分打量，“你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但是你们干过活吗？”


    “可别以为自己是知青，就能不下地干活了，你们是来插队落户的，不是来享清福的！”


    宋仲书看着大片的土地，顿时犹豫了起来。


    杜芳若看出他在打退堂鼓，连忙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仲书，咱们要先留下再说别的事情……”


    “留都留不下，不是亏大了吗？”


    宋仲书脸色有点扭曲，半晌还是点了点头：“我们既然下乡，就是做好了这个觉悟，肯定能坚持下来。”


    杜明锦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明明是被清算后赶下乡的，说得倒像是这里求着他来一样。


    司濯年怕杜明锦笑得太明显，还向前跨了一步，正正好好挡在她面前。


    “行，既然你们话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没名额，也要给你们腾出个名额来！”


    张勇向来经不起挑衅，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当了逃兵可是要被记处分的。”


    宋仲书咬牙：“瞧不起谁呢！”


    村支书不由为两个人捏一把冷汗，他真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脑门一热做的决定，还是真心想要留在这个让人胆颤的地方。


    “你们决定好了……那我带你们去农场分配的房子看一看，现在集市已经关了，要是买被褥可能来不及了。”


    “那有什么难的？”杜芳若含糊不清地开口：“明锦，咱们姐妹一场，你借我一点棉花行吗？”


    杜明锦：……


    她真怀疑杜芳若的脸皮子是什么做的，拿出去盖房子只怕过个百年都不用翻修。


    不过，本着看一天笑话算一天的心思，杜明锦破天荒地点头答应道：“要是你们真的准备留在村子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里有点不要的碎棉花，送给你们也没事。”


    司濯年惊讶，生怕杜明锦真这么大度，扯了扯她的袖子。


    杜明锦拍了两下司濯年的手臂，冲他比了个眼神。


    她当然不可能给杜芳若好棉花。


    在他们来之前，表哥表姐们的棉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现在里头的棉花结了块，又薄又硬，不仅不暖和，而且份量也不轻。


    前段时间舅母舍不得这些棉花，还想要拿去打一床新被子。


    昨天杜母和杜明锦说了这个情况，她正愁怎么处理呢，结果杜芳若可送上门了。


    还真是个好用的废品回收站。


    杜明锦的唇角微微勾起，她想杜芳若现在一定也很得意，想着自己是因为过去的阴影，才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呢。


    就这样一直相信下去似乎也不错。


    杜明锦心中想着，毕竟，人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杜芳若现在还没一无所有，就像是老天爷留给了她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几人很快就到达了农场附近的一间院子。


    说是院子，可是这里又实在寒颤，像是几十年没人住过的破房子一样。


    院子四周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可是还不到杜芳若的腰高。


    要是有人想进来，连门都用不上，腿一抬就翻进去了。


    杜芳若脸上逐渐开始浮现出嫌弃的表情，宋仲书更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你们在耍我们吗，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这当然是能住人的地方。”


    村支书语气严肃，他推了一把面前的木门，结果木门发出了几声腐朽的吱呀声后，竟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仲书再度询问，语气明显理直气壮了几分。


    “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村里有木匠，我这两天找人来给你们修一下。”


    村支书巧妙地绕开了话题，领着几个人进门，顺道介绍道：“前一个知青也是去年走的，他离开之前这里还好好的，打扫一下也是……”


    屋内的破败景象，比村支书想象中还要更加糟糕。


    天花板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还有一只冻死的蜘蛛趴在上面。


    家具除了炕就剩下个破桌子，上头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连带着窗户都已经被风刮破了，宋仲书说得确实没错，这里不是可以住人的样子。


    见村支书不言，宋仲书便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你看看这里脏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就一年没住人？”


    “哪里都是破破烂烂的，你该不会是收了钱，故意给我们挑这么个破地方吧？”


    “我们两个也不是说穷得身无分文了，要不然我们也给你一点，你给我们安排个……”


    “够了！”


    村支书忍无可忍地开口，他又不是个泥人，哪里会没有脾气呢？


    一直对两人客客气气，一方面考虑到或许和杜明锦有亲戚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对于知识分子的尊重。


    可是知识分子，哪里会这么空口白牙地污蔑别人？


    村支书冷冷地看过两人：“我们村里没有其余的空房子了，你们要是愿意就留下，不愿意趁早滚蛋。”


    “你发什么脾气，应该发脾气的人是我吧！”


    宋仲书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准备与村支书骂上一顿。


    杜明锦冷飕飕地开口道：“村支书不是说了吗，帮你们找其他村子的名额，他们如果缺知青的话，肯定也会有更好的住宿条件。”


    “不过，刚才你们和张长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总不能还没上岗先当了逃兵吧？”


    “用得着你在那里煽风点火？”


    “仲书……她说得也没错，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留在这里，房子……我自己收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