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玉看着他。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


    那是一个项目经理，在对自己的核心搭档发出邀请。


    她化身的不安与波动，在这一刻尽数平息。


    她郑重地点头。


    “我愿意。”


    古一凡笑了。


    他转身，面向已经修复完毕的模拟世界。


    “系统。”


    “准备进入世界本源的最高权限访问协议。”


    “我们要开始部署新版本了。”


    临时神域消散。


    古一凡的化身重新在尤家村后山的山巅凝聚，触感冰冷的夜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逻辑空间的余温。


    他并非孤身一人。


    尤玉的化身在他身侧显现，形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实。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这个决定，不需要再用言语去确认。


    “李玄。”


    古一凡的意念跨越万里，直接在监天阁最高层的主控室内响起。


    正在批阅海量情报的李玄身体一僵，猛地站起。


    “神尊。”


    “我需要监天阁与星宿传人，放弃所有次要任务，全力维系世界基础法则的稳定。”


    古一凡的指令没有任何铺垫。


    “全力维系？”


    李玄的心沉了下去，这个问题本身就意味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我要对世界裂痕动一次手术。”


    古一凡的意念平静无波。


    “成功的可能……很低。”


    “失败的结果，是世界连同所有存在，一同被格式化。归于绝对的‘无’。”


    李玄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面前的沙盘上，代表着世界安危的无数光点正在平稳运行，但那道横亘在世界中枢的暗红色裂痕，始终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剑。


    他没有问成功率具体是多少。


    对于神明都说出“很低”这个词，那个数字本身已经没有意义。


    “监天阁，以及所有星宿传人，听凭神谕。”


    李玄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行了一个大礼。


    “需要我们……做什么？”


    “相信我。”


    古一凡的意念留下两个字，便切断了联系。


    相信我。


    李玄重复着这三个字，一种巨大的重量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转身，启动了监天阁最高级别的指令。


    “传我神谕，所有单位，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为神明，守住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古一凡的另一道意念，进入了星辰之子的联合意识网络。


    【老板。】


    星辰之子主动回应。


    “计划你们已经看到了。”


    【是的。】


    星辰之子的光影没有闪烁，陷入了一种极高强度的运算状态。


    【以神格为CPU，在系统运行时进行底层代码重写。这违背了宇宙中所有已知的安全协议。】


    “所以才需要你们这个最强的防火墙。”


    古一…“


    古一凡打断了它。


    【风险无法估算。但是，老板，您是最高权限。】


    星辰之子传递来最终的结论。


    【防火墙协议已启动。我们将拦截一切外界干扰。】


    “好。”


    古一凡收回所有意念，他看向身边的尤玉。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整个世界了。”


    尤玉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这个动作，就是她的答案。


    古一凡不再迟疑。


    他闭上双眼，神性向整个世界辐射开来。


    这一次，不是威严的宣告，也不是冰冷的指令。


    而是一道温柔，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同时在每一个信仰他的生灵心底响起。


    无论是在中州繁华的城市里穿行的商人，还是在南荒密林中狩猎的战士，或是在东海之滨迎着海风撒网的渔民，甚至是在尤家村田埂上玩泥巴的虎子。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


    “我是古一凡。”


    “你们所处的世界，正在走向死亡。”


    “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不断侵蚀它的生命。那背后，是名为‘真魔’的病毒。”


    “我和尤玉，将进入世界的根源，对这道伤口进行一次彻底的清除手术。”


    “我无法向你们保证成功。”


    “一旦失败，我们所知的一切，山川，河流，亲人，朋友，记忆，乃至我们自身，都将化为乌有，不留一丝痕迹。”


    “我不需要你们的祈祷，也不需要你们的献祭。”


    “我只需要你们的信任。”


    “请相信，你们的神，会带你们活下去。”


    神谕结束。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恐慌在蔓延。


    普通人无法理解“格式化”和“归于无”，但他们听懂了“死亡”和“化为乌有”。


    尤家村。


    尤大山丢掉了手里的烟袋，呆呆地看着天空。


    虎子扯着他的衣角，脸上带着困惑。


    “爹，姐夫神是不是要跟坏人打架了？”


    玄一道人所在的道场，数万信众跪伏在地，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但这份寂静，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第一个做出回应的，是尤家村的村民。


    他们没有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地相信着那个从山神手中救下尤玉，给了他们安稳日子的神明。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跪下，双手合十。


    她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尤大山也跪下了，他对着后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虎子有样学样，也跟着跪下。


    “姐夫神加油！”


    孩子的喊声清脆响亮。


    这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世界。


    中州道场，玄一道人带领所有信众，五体投地。


    “我等，信奉新法之神。”


    他们的信念，不再是为了获得力量，而是纯粹的托付。


    无数道金色的光线，从大地上升起。


    起初是涓涓细流，转瞬之间，就汇成了滔天洪流。


    那是信仰。


    是整个世界，所有生灵，在面对最终命运时，所选择的，唯一的希望。


    无穷无尽的信仰之力，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神光，精准地注入到山巅之上古一凡与尤玉的体内。


    【警告！警告！】


    【信仰之力洪流强度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一万！神格结构正在被强制重塑！】


    【过载！您的神性正在严重过载！】


    系统的警报声在古一凡的意识中疯狂尖叫。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涌入他体内的，不只是纯粹的能量，还有亿万生灵的希望、恐惧、祈求与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