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互换人生,我替哥哥充壮丁
作品:《女扮男装,和孪生兄长互换人生后》 次日。
青溪县,县衙。
朱漆大门内,正堂的气氛比院外压城的黑云还要憋闷。
“青溪县县令,接旨!”
内侍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大堂里炸开。
“微臣,接旨!”
县令王宇领着一众捕快“扑通”跪倒。
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青砖,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内侍慢悠悠展开圣旨,眯着眼扫了圈底下俯首帖耳的人影,才拖长了语调念起来:
“青溪县黑风寨匪患,规模甚微,北境烽火未熄,国库耗损巨大,军兵调度无暇他顾。兹令青溪县县令自行剿匪,以安民生……钦此!”
“自行剿匪”四个字掷地有声,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砸在众人心头。
谁都知道,这是朝廷甩锅,让他们去送死!
“臣……领旨谢恩。”
王宇举着双手,声音发颤。
内侍嘴角勾起抹冷笑,将圣旨往王宇的手上一递。
“王大人,陛下的意思,可是再明白不过了。这青溪县的安稳,就全仰仗大人了。”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音:“陛下,还在京里等着听好消息呢,可别让陛下觉得,养了帮只会拿俸禄不会办事的废物呢。”
温镇山跪在后面,指节死死攥着腰间的佩刀,指腹深深掐进刀柄的缠绳里,勒出几道青白的印子。
他望着地砖上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眼前却不受控地炸开一些画面:
被土匪拖走的百姓撕心裂肺地哭嚎;
被烈火舔舐后塌成废墟的房屋残垣;
被云家家主强占家产后扫地出门的妻子。
那些人以“无后不能守家产为由”勾结黑风寨匪类。
在岳丈葬礼上,趁乱夺了家产,逼得她寒冬腊月缩在街角,嘴唇冻得发紫,连哭都不敢出声!
这笔压在心头的窝囊账,像根锈钉子,扎了他十几年,越想越疼,越想越恨!
身旁张捕头的肩膀在微微发抖,甲胄摩擦的轻响里,藏着压不住的火气,却只能和他一样,把牙齿咬得发酸,连半句怒言都不敢说。
温镇山跪在后面,指节死死攥着腰间的佩刀,指腹都掐出了红痕。
他想起那些被土匪残害的百姓,更想起妻家云氏旁支勾结匪类夺产的旧事。
他能感觉到身旁张捕头的肩膀在微微发抖,那是压不住的火气。
可谁也不敢吭声,对方是宫里来的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丢了项上人头。
内侍见没人敢接话,理了理袍角,带着随从转身就走。
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格外刺耳,走到门口时。
回头丢了句:“诸位大人,可得抓紧了。听说那黑风寨的土匪,最近又下山‘借’粮了呢。”
话音未落,一行人已扬长而去。
门外很快传来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声音,扬起的尘土从门缝里钻进来。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巷口,王宇才抬起头,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望着手中的圣旨,突然狠狠丢在案几上,震得砚台都翻了。
“岂有此理!”
他气得浑身发抖,“朝廷这是不管咱们青溪县的死活了!几百号匪崽子,就凭咱们县衙这二十几号人?怎么不直接叫咱们去送命!”
张捕头“嚯”地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起:“大人,黑风寨个个凶神恶煞,上个月朝廷派来的兵都折在那儿了!咱们这点人手,就是去填匪窝的!”
温镇山紧咬着牙,腮帮子的肌肉突突直跳。
他想起那些被土匪残害的百姓,想起妻子的旧恨,一股怒火混着无力感直冲头顶。
可再气又能如何?
圣旨已下,他们这些小吏,除了接旨,别无他法。
刘师爷叹了口气,“依我看,只能贴告示招壮丁了。”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捕快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清楚青溪县百姓日子本就紧巴,家里汉子是顶梁柱,哪舍得送去剿匪?
……
告示贴出去没半个时辰,衙门口就炸开了锅。
“凭啥让俺们自家男人去拼命?朝廷的兵呢?”卖菜的婆子攥着篮子,嗓门比铜锣还响。
“就是!赋税一文没少交,现在土匪来了,朝廷不管了?”穿粗布的汉子指着告示,气得发抖。
人群越聚越多,吵嚷着要击鼓鸣冤,连带着扔了不少烂菜叶,把衙门口的石狮子都砸得绿油油的。
王县令急得直冒汗。
刘师爷却忽然站到台阶上,朗声道:“乡亲们静一静!”
他年过五旬,两鬓斑白,声音却稳如磐石:“朝廷如今北境打仗,实在抽不开身。可青溪县是咱们自己的家啊!”
他指着远处的炊烟:“土匪下山,抢的是你们的粮,伤的是你们的娃!咱们汉子不站出来,难道让自家婆娘、娃娃们去挡刀?”
说着,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陈年刀疤,在日头下泛着狰狞的光:“我年轻时也当过兵,今天,我报名剿匪!不为别的,就为青溪县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更亮:“我还有个十七岁的儿子,我带他一起去!”
话音刚落。
张捕头“咚”的单膝跪地:“属下愿往!”
“我等愿往!”
二十多个捕快齐刷刷跪下,甲胄碰撞声震得人耳鼓发颤。
温镇山站在其中,手按腰间佩刀,声音虽哑却沉:“我温镇山,拼了这条命,也护青溪县周全!”
百姓们的吵嚷渐渐停了。
有个扛镰刀的汉子忽然喊道:“俺也去!俺爹就是被土匪一锤子砸死的!”
“算俺一个!”
“还有俺!”
一时间。
报名声此起彼伏。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衙门口,竟生出股同仇敌忾的热劲。
温府。
温长宁趴在妆奁上,双手捧着《京城毒娘子》的话本子,指尖在“智取敌营”那页划着圈。
这毒计改改,说不定能用到剿匪上。
思考着,忽然想起哥哥昨日求自己帮忙让爹爹放弃武举。
她摇了摇头,爹爹也是真敢想,自家美人哥哥连提桶水都要喘三喘。
舞刀弄枪?
怕是枪没举起来,先把自己绊倒了。
“小姐!小姐!”
秋秋的声音撞开房门,“老爷提前回来了,在前院正厅等着呢,说是有大事!”
正厅里,温镇山坐在太师椅上,指节在扶手上攥得发白。
旁边的云天娇穿着石青色绣牡丹的褙子,满头珠翠晃得人眼晕,见丈夫脸色铁青,忍不住开口:“老爷,是张捕头又使绊子了?还是邓知州又拿举荐信的事讹银子?”
她往丈夫跟前凑了凑,声音压低:“我早说过,那举荐信就是个幌子。咱们家空儿哪是练武的料?你何苦……”
“别说了。”
温镇山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他望着厅外石榴树,心里头翻江倒海。
以前总逼儿子练武,盼着他有出息能护着家人。
可那孩子练了十年,还是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如今要去剿匪…
他越想越怕,后颈的汗珠子顺着衣领往下淌。
“咋了爹?”
温长宁的人未进,那大嗓门先闯进正厅,脚刚踏进正厅目不斜视地一屁股坐在梨花凳上,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一口,“天塌了,有闺女顶着!愁什么?”
云天娇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嗔道:“多大的姑娘了,还是这般毛躁。”
嘴上嫌着,眼里却满是疼惜。
温长空随后走进来,月白长衫衬得他肤色如玉,他挨着娘亲坐下,端起茶杯小口抿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岁月静好。
温镇山深吸一口气,把县衙招壮丁、要去剿匪的事说了。
“噗——”
温长空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他抬眼时,美目里已蒙了层水汽,声音发颤,“爹……你不会让我去充壮丁吧?”
“你是青溪县的男儿,理应护着这里的妇孺。”
温镇山硬起心肠,目光却不敢看儿子,“我已经把你名字报上去了,不去也得去。”
“爹!”
温长空急得眼圈通红,纤长的手指止不住地轻颤,
“我怕......那些土匪杀人不眨眼......”
“爹!”
温长宁“腾”地站起身,带起一阵风,洪亮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让我替哥哥去。我们俩身高模样都一样,我比他壮实,扮成他的样子,保准没人能看出来。”
“胡闹!”
温镇山猛地一拍八仙桌,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温长宁不甘示弱,“爹,这柳巷的街坊们都认定我才是温家小子,你相信我,我去最合适,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女儿家凑什么热闹?滚回去!”
温镇山站起身来,甩下句“明早卯时衙门点卯”。
抬步就朝着门外走去,只是那一向挺直的脊梁变得有些佝偻,脚步也有些踉跄。
他何尝不知道女儿身手好?
可女儿家抛头露面,风险太大了!
走到门口又顿住,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狠厉:“谁敢抗命,家法伺候!”
“你敢动我儿一根手指头,试试?”
一直沉默的云天娇猛地站起身,珠钗斜插在鬓角,指着温镇山的鼻子尖,
“以前你鬼迷了心窍,非逼着空儿参加武举,日日逼这孩子苦练,我忍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你又逼着我空儿剿匪,拿我儿性命,换你官路亨通?”
“温镇山,我告诉你不可能!”
“大不了我们就和离,谁也不能伤我儿性命!”
温镇山的背影僵得像块石头,喉头滚动半晌,终忍不住开口:“你懂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走你我的老路。”
此话落地,云天娇浑身一震,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心口猛地缩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父亲刚咽气那会儿,家里突然冒出许多素未蒙面的宗族长辈。
他们在云家家主云不为的唆使下,把她堵在灵堂,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占着主院碍眼,说父亲留下的家产该由男丁继承。
更狠的是,云不维勾结了黑风寨的匪人,趁着夜色要把她拖去山坳“处理”。
寒冬腊月,匪人举刀要动手的瞬间。
另一伙山匪突然杀到,两伙人为抢地盘当场火拼。
刀光血影间,她趁乱逃走。
一路躲躲藏藏,逃到了青溪县。
若非父亲早年心细,在青溪县偷偷给她置办几间铺面当作嫁妆,她这条孤女的命,又该何去何从?
“你以为我不知空儿不是练武的料?”
温镇山猛地转过脸,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加深了几分,“阿娇,这些年躲躲藏藏的苦,你都忘了吗?”
“只有空儿挣了功名,咱们才能堂堂正正站在云不维面前,再不用东躲西藏!”
“当年他夺你家产、赶你出府,勾结黑风寨取你性命,这笔血仇,我夜夜攥在心里,半分不敢忘!”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的狠劲,
“你该知道,云不维那老贼的后代都在科举仕途上钻营,咱们空儿眉眼生得这般像你,若走文举,迟早被他们认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语气里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只有武举这条路最安全!等空儿有了功名在身,既能护你周全,将来也有能力报了这血海深仇!”
话音落,他叹了口气,脚步踉跄地撞开竹帘,背影消失在石榴树后。
云天娇腿一软跌回凳上,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往外淌。
“爹......”
温长空听着娘亲的哭腔,眼前猛地闪过娘亲夜里惊醒时攥着他手发抖的模样。
他攥紧了拳,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去。我是青溪县的男儿,要护着乡亲,更是娘的儿子,要让娘堂堂正正地活着。”
竹帘外的身影顿了顿,浑浊的老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砰!”
一声巨响,愣是把去意已绝的温镇山惊得回了头。
果然是这逆女!
温镇山眉头皱得能夹起苍蝇,沉声道:“你什么意思?有意见?”
“别以为你是闺女,我就不舍得动家法!”
云天娇也被惊得忘了哭,看这不着调的闺女很是不满,嗔道:“赶紧抄女戒十遍,整天闲得没事净添乱!”
温长空也惊得收了刚才的豪情,“画本子看傻了?”
“爹,娘,哥,”温长宁忽然开口,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钢,直望着三人,“爹,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三道带着嗔怪的目光齐刷刷朝她望去。
“‘宗族夺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娘都被欺负了!咱们还任由那群畜生逍遥?”
温长宁梗着脖子,声音带着股护犊子的狠劲儿,“这次剿匪,正好连本带利讨回来!”
云天娇:
有点感动...
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温长空:“画本子没收!”
温镇山懒得跟她掰扯,眉头拧成个疙瘩:“你这脑子不清醒,赶紧去抄百遍女戒,醒醒脑子!”
温长宁往前一步,声音带着执拗,“爹,我是认真的!”
温镇山根本不接话,挥袖就走,这次脚步没半分停顿,背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石榴树后。
温长宁望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倒也没追。
“我替哥哥剿匪,哥哥替我抄女戒。”
转过身挺了挺胸脯,望着娘亲和哥哥继续朗声道:“保护青溪县的百姓,本就该能者居之。”
“弱者安心做好后勤,不必做无畏的牺牲,前后呼应着,才能真正保得住青溪县的安宁。”
“你又抽什么疯?”
云天娇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个闺阁里的姑娘,顶你哥哥的名字也是欺君,可不能乱来啊!”
“欺君未必死,”
温长宁反手拍了拍娘亲的手背,语气斩钉截铁,“但哥哥剿匪必死。”
温长空望着妹妹英气勃勃的侧脸,忽然笑了,漾起一抹了然,“妹妹......万事小心!”
“放心!”
温长宁冲他眨眨眼,“画本子在,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