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雾里挑唆,战火将燃

作品:《女扮男装,和孪生兄长互换人生后

    黑风寨的夜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五尺外人畜难辨。


    哨塔下。


    两个土匪缩着脖子搓手,哈出的白气刚冒头就被雾吞了,只剩模糊的影子在晃动。


    “他娘的,这鬼雾,眼珠子跟瞎了似的。”


    瘦猴似的山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没落地就散在雾里,“啥也瞅不见,站个屁岗?”


    旁边矮胖的土匪往手心呵着气,压低了嗓门:“你没瞅见?三当家他们回来那模样,跟丧家犬似的,马都跑瘸了,三当家的锤柄都断了半截!听说是被个小白脸耍了!”


    “小白脸?”


    瘦猴眼睛一亮,忘了冷,“哪来的小白脸?敢惹咱们黑风寨?”


    “谁知道!”


    矮胖土匪往寨里努努嘴,雾里的寨门只剩个昏黄的轮廓,“三当家的在自己帐里砸了一下午,隐约听见骂‘云家’、‘云天府’啥的......”


    “云天府?云家?”


    瘦猴愣了愣,“云天府我只知镇东将军邓家,这云家倒是没听过,难不成也是块硬骨头?”


    “那还用说?”矮胖土匪撇撇嘴,“咱们黑风寨的当家啥时候吃过这亏?能让他们气成这样,指定不好惹!”


    “我听伙房的兄弟说,三当家骂骂咧咧时提过,那小白脸自称是云家的人,还说要让咱们黑风寨给云家磕头赔罪呢!”


    矮胖土匪补了句,声音里透着股幸灾乐祸。


    山寨外的老槐树上,温长宁脚尖轻点枝桠,红缨枪斜倚树干,枪尖水珠“嗒”地落进叶间,转瞬没入浓雾。


    她凤目微眯,望着眼前化不开的墨色。


    这雾是她算准的。


    黑风寨两侧山崖环抱,雾里声响折转叠加,三两人呐喊便有百人之势;


    那些穿黑褂、举木棍的稻草人在雾中影影绰绰,被风一吹活泛起来,配着回声,正是拖住山匪、掩护百姓转移的最好法子。


    王宇站在稍矮的树杈上,袍角被雾打湿了大半,捧着铜锣的双手微微打战。


    树下。


    孙长柱攥着镰刀来回踱步,脚底板把泥地碾出个小坑。


    与此同时。


    王耀祖和十个捕快已与温振山汇合,正在召集孟村百姓往青溪县转移。


    “温小哥,咱到底啥时候动手啊?”


    孙长柱第无数次开口,嗓门压得像蚊子哼,眼里却冒着火,“孟昶那矮子一锤砸死俺爹,俺这镰刀磨得都反光了,就想劈了他!”


    温长宁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杆上的红缨。


    她在等,等孟村那边出发的信号。


    这浓雾虽遮了视线,却拦不住信号弹的锐响,更会让声响在山谷里撞出加倍的动静。


    孙长柱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又梗着脖子凑上前:“俺知道你要等机会,可这雾也太大了,等天亮了......”


    “长柱,稍安。”


    王宇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他往寨门方向瞥了眼,“长空贤弟,不是我多嘴,就咱们仨......加上那几个草人,真能成?”


    温长宁答得干脆,“按计划来!”


    “咻!”


    一声锐响突然刺破浓雾,带着阵阵回响撞向山崖。


    她望向孟村方向,虽看不清光痕,却从那声响的穿透力里辨明了信号。


    百姓已集结出发。


    嘴角悄然勾起,温长宁突然运足了气,嗓门像被风裹着的石头,撞在对面山崖上折回来,层层叠叠的回音在雾里翻涌:


    “黑风寨的孙子们听着!云天府云家在此!孟昶、柳强,给小爷滚出来磕头!”


    “前几日你们劫我云家药材,杀我云家护卫,这笔账今儿个连本带利一起算!”


    温长宁刻意拔高声音,字字清晰如刀,“别缩在窝里当孙子,有种的出来单挑!小爷让你们三招,若能接得住,云家从此不踏足黑风寨半步!”


    “小爷带了两百弟兄围了山头,今儿不掀了你这破寨,老子不姓云!”


    喊杀声未落,温长宁已借着雾影闪过哨塔死角,摸出炮仗点燃引线,扬手甩向寨门方向。


    哨塔上。


    “轰隆!”


    炸响骤然炸开,紧接着是震耳的呐喊翻涌而来。


    瘦猴猛地直起脖子,眯眼往雾里瞅:“他娘的,啥动静?”


    矮胖的也慌了,指着寨门外影影绰绰的黑影:“你看!那是啥?好多人影在动!”


    两人借着雾里零星的火光,只见寨墙外侧的雾里,黑黢黢的影子此起彼伏,有的举着木棍,有的蹲在崖边,被风一吹晃得活泛,配合着层层叠叠的喊杀声,声势骇人。


    “我的娘!有人来攻寨了!”


    瘦猴腿一软,差点从哨塔上滑下去,“快!快报信去!就说云家带重兵打过来了,要报药材被劫之仇!”


    温长宁望着两人连滚带爬往寨内冲的背影,借着他们撞开的雾团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那两个盯梢的一路跌撞着狂奔,嘴里扯着嗓子喊:“攻寨了!云家打进来了!他们要报仇!”


    雾里的喊声被扯得支离破碎,正好掩去了身后轻如落叶的脚步声。


    “他娘的云家狗崽子,”


    一个矮胖的影子在雾里晃了晃,手里拎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这是要端咱们老窝?不就劫了他们几车药材吗,至于这么大阵仗?”


    “端个屁!”


    另一个高瘦的影子啐了口,脚步踉跄着往寨深处拐,“跟老子去武器库,多扛些火药桶出来,等会儿让他们尝尝炸成渣渣的滋味!敢跟咱们黑风寨抢地盘,活腻了!”


    温长宁眉梢一挑,足尖点地,如影随形般缀在两人身后。


    那两人只顾着往前冲,嘴里骂骂咧咧地念叨着“劈了小白脸”“炸平云家”。


    压根没察觉身后跟着道轻得像雾的影子,正顺着他们踩出的路径,往寨心的武器库摸去。


    黑风寨主帐里。


    烛火被穿堂风刮得直晃,映得人影歪歪扭扭。


    “报...报大当家!”


    俩连滚带爬往寨里冲,鞋都跑飞了一只,“山下!山下有好多人!叫嚣着要踏平咱们寨子!还说......还说让三当家、四当家他们磕头认错!是云家的人,说要报药材被劫的仇!”


    雷啸天攥着鬼头刀坐在主位上,刀鞘磕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响,一双眼沉得像深潭,看不出喜怒。


    钱通拨着算盘珠子,“噼啪”声在帐内跳荡,手指却在“哗啦啦”翻找账本时,不小心带到了砚台,墨汁泼在账页上,晕开大片黑渍。


    “又是那个小白脸!”


    孟昶把断柄锤往地上一砸,火星溅了满地,在泥地上烧出个个小窟窿,“真当老子好欺负?敢跑到老子场子叫嚣!白天耍了老子还不够,晚上带云家的人来砸场子?看我不抡锤砸扁他的脑袋!”


    话虽狠,攥着锤柄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想起白天那小子像泥鳅似的滑不溜丢,枪尖总往他破绽处钻,后背就冒冷汗。


    柳强摸着下巴冷笑,牙咬得咯吱响:“要不是怕动静太大,惊动了云天府邓家,咱们早把那小子剁成肉酱喂狗了!没想到他们反倒先找上门来,真当咱们黑风寨是软柿子?”


    他往帐门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依我看,这小子就是虚张声势,想引咱们出去好下手。”


    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直打鼓。


    那小白脸的身法诡异得很,枪尖刁钻,真硬碰硬,他未必讨得着好。


    刘美美往指尖涂着蔻丹,指甲盖红得像血,嗤笑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云家的名头装腔作势罢了。白天我就瞧着他不顺眼!”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虚,“真要打起来,我淬毒的寒冰针保管让他哭爹喊娘。敢耍老娘,总得付出点代价!”


    话未落,指尖的蔻丹蹭到了袖口,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花。


    想起白天那小子轻描淡写挑飞她寒冰针的模样,指尖就发凉。


    “那你去会会他?”


    孟昶突然转头,眼神里带着点挑衅,“五妹的寒冰针那么厉害,定能让他跪地求饶。”


    刘美美立刻翻了个白眼:“三哥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一个女儿家,哪比得上三哥神力?再说了,那小子滑不溜丢的,三哥你追得上,我可追不上。”


    “四弟足智多谋,”


    孟昶又把话头抛给柳强,“不如你带一队弟兄出去瞧瞧?”


    柳强脸一沉:“三哥这话就错了。我看还是三哥亲自去最合适。你那双锤砸下去,管他什么小白脸,都得变成肉饼。”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夸的彼此比谁都勇,却谁也不肯挪步。


    帐内的烛火晃得更急,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几只斗架的公鸡,看着凶狠,却只敢原地扑腾。


    “吵够了?”


    雷啸天突然“咚”的一声,鬼头刀往案几上一剁,刀身嵌进木头半寸深。


    孟昶脖子一梗,还想嘴硬,却被雷啸天冷冷一瞥,把话咽了回去。


    雷啸天扫过三人,最后看向钱通:“二弟,你带一队人去寨门看看。别让人把咱们的脸面踩进泥里。”


    雷啸天的话音刚落,钱通拨算盘的手就僵住了。


    他攥着算盘珠子,心里头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这三个平日里抢功最积极的货色,今儿个却像被针扎了似的往后缩,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若真是好对付的角色,他们早举着家伙争着出去耀武扬威了,哪会磨磨蹭蹭推来推去?


    钱通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要是自己真出去对付“小白脸”,到时候在弟兄们面前丢了脸面是小,丢了性命才是大!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句完整话:“大哥,这......这黑灯瞎火的,雾又这么大,出去怕是......”


    “怕什么?”


    雷啸天眉峰一挑,鬼头刀在案几上又磕了一下,“带足人手,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咱们黑风寨撒野。若是云家真敢撕破脸,咱们也不用客气,让他们知道黑风寨的厉害!”


    钱通还想再劝,孟昶却在一旁煽风:“二当家,大哥的话你也敢不听?再说了,有五十弟兄跟着,那小白脸就算带了人,也得掂量掂量!说不定就是些乌合之众,借着雾大装腔作势,想骗咱们出去好抢寨门呢!”


    他嘴上说得豪迈,心里却巴不得钱通能和那“小白脸”斗个你死我活。


    柳强也跟着点头:“二当家放心去,咱们在帐里候着消息,真要是动起手来,弟兄们立刻支援!云家想踩着咱们黑风寨立威,也得看看咱们答不答应!”


    钱通被架得下不来台,只能哭丧着脸应道:“行,我去会会那小子。”


    他刚挪到帐门口,还没来得及掀帘,寨子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帐顶的尘土簌簌往下掉,烛火猛地晃了晃,差点熄灭。


    “什么动静?”雷啸天猛地站起身,鬼头刀瞬间出鞘,寒光在帐内一闪。


    孟昶和柳强也慌了神,刚还嘴硬的气势荡然无存。


    刘美美攥着袖口,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这声响不是从寨门方向来的,倒像是......兵器仓库那边!


    帐外瞬间炸开了锅,土匪们的尖叫、哭嚎、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有个小匪连滚带爬冲进帐,脸吓得惨白:“大当家!不好了!兵器仓库......仓库炸了!火都窜上天了!听......听说是云家的人摸进去放的火!”


    “什么?!”雷啸天眼睛一瞪,一脚踹翻了案几,茶盏、账本散落一地,“怎么会炸?”


    钱通早忘了去寨门查看的事,腿肚子转着圈打战:“大哥,是......是中了埋伏?云家这是来真的了!他们不仅要报仇,还想端了咱们的根基啊!”


    这声响正是温长宁的手笔。


    方才收到孟村百姓转移成功的信号,温长宁的火折子便在军械库亮起。


    火星子“滋滋”舔舐着空气,她旋身掠出仓库,刚跃上马厩的矮墙,身后就炸开“轰隆”巨响,火药桶掀飞了屋顶,火星混着浓烟冲上夜空。


    她足尖一点檐角,红缨枪在雾里划出冷光,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寨门方向。


    孙长柱和王宇正拎着铜锣在老槐树下张望,见她身影从雾里跃出,慌忙迎上来。


    “走。”


    温长宁单字落地,红缨枪往云天府方向一扬,“去演完这场戏。”


    “走?这就走了?”孙长柱攥着镰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牛眼瞪得滚圆,“温小哥!你凭啥不带俺进去?刚才爆炸声那么大,正好趁乱劈了孟昶那狗东西!俺爹的仇......”


    “嗯。”


    温长宁转头看他,眼底映着远处的火光,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凉,“你尽管进去试试,看是你的镰刀硬,还是他的锤子快。昨儿个在马车旁,是谁被那矮子一脚踹得喷血?”


    孙长柱脖子一梗,刚要反驳,却被她眼神里的锐气压得没了声。


    想起孟昶那双比脑袋还大的锤子,想起自己胸口至今还隐隐作痛的伤,攥着镰刀的手慢慢松了劲,蔫头耷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长柱莫急。”


    王宇上前一步,抚着胡须赞许点头,眼底却藏着几分深思,“方才那几声响动,已让黑风寨乱成了一锅粥。”


    “这群匪类本就心性暴戾,此刻定是红了眼要寻仇。若是他们真敢冲着‘云家’的名头杀去云天府......”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笃定:“云天府有镇东将军的宗族在,兵力雄厚,岂会容他们撒野?”


    “到那时不用咱们动手,黑风寨自会撞上铁板。别说一个孟昶,整个寨子的匪患,怕是都能一锅端了!”


    孙长柱喉结滚动着,终究没再犟嘴。


    他虽憨直,却也明白王宇的话在理,只是想到爹死在孟昶锤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狠狠啐了口,闷声跟了上去,脚步重重踩在雾里,溅起细碎的泥点。


    三人身影很快隐入浓雾,身后黑风寨的火光与哭喊,渐渐被黑雾吞得只剩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