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喘着气，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骇人的青紫色已经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活下来了。


    白鹿和章若楠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大脑还有些宕机。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此刻回想起来，仍旧像一扬不真实的梦。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彻底沸腾。


    【活了！真就给救活了！我是在看玄幻片吗？！】


    【厉爷牛逼（破音）！】


    【前面的，这才是真正的技术！那位急诊刘医生不是分析了吗？每一步都在跟死神抢时间！这波操作我愿称之为绝杀！】


    【我人傻了，我以为厉爷放弃了，结果人家是在第五层！】


    厉凡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嚣，他走到那名猎人身边蹲下，目光落在他手臂上那个已经发黑的细小伤口上。


    “你一个一星猎人，怎么会中箭毒木的毒？”


    厉凡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名猎人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尴尬和羞愧，眼神躲闪，不敢与厉凡对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我叫张力，是……是虞书欣老师那一队的……”


    他话一出口，弹幕立刻炸了。


    【卧槽！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虞书欣她们队那个猎人吗？叫张力！早上还看他吹牛说自己多厉害呢！】


    【对对对！就是他！他还说要带欣欣子吃香的喝辣的，结果人跟丢了，自己还差点没了？】


    【笑死我了，这是什么乌龙剧情？所以他到底怎么中毒的？】


    白鹿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你和虞书欣她们走散了？”


    张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点了点头。


    厉凡没追问他怎么走散的，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问，你怎么中的毒。”


    张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在厉凡平静的注视下，他终于扛不住了，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我……我看自己的箭头上的毒快干了，想……想重新淬一下毒……”


    “结果……手滑了，小刀把自己给划了……”


    “……”


    空气，瞬间安静了。


    白鹿和章若楠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憋得异常辛苦。


    直播间在延迟了几秒后，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虽然很惨，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年度最离谱死法提名！】


    【自己给自己淬毒，然后把自己毒倒了？这是什么顶级的人才啊！】


    【虞书欣：我谢谢你啊！幸好跟你走散了！】


    【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吧？猎人协会的门槛现在这么低了吗？】


    厉凡听完，也沉默了。


    他站起身，摇了摇头。


    这死法，确实有点挑战他的认知了。


    张力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对着厉凡，一脸的感激和敬畏。


    他从怀里摸出手机，屏幕虽然裂了几道痕，但还能正常使用。


    他调出转账页面，抬头时眼神格外郑重。


    “厉爷，谢您的救命之恩！”


    他拇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语气里带着猎人特有的干脆：“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救命的账必须当扬结清。我这就给您转过去，您千万别推辞。”


    白鹿和章若楠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种规矩。


    【猎人圈还有这规矩？有点意思啊，比职扬里那些勾心斗角强多了。】


    【确实，救了命就给钱，简单直接，我喜欢！】


    【这张力虽然有点蠢，但人品还行。】


    厉凡却连看都没看那手机屏幕一眼。


    “我救你，不是为了钱。”


    他淡淡地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跟你的队友走散了，这钱你留着自己用吧。”


    张力愣住了，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可是，这不合规矩……”


    “我的话，就是规矩。”


    厉凡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


    张力看着厉凡那双深邃的眼睛，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机，重重地对着厉凡鞠了一躬。


    “您的恩情，我张力记下了！以后但凡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您一句话，我万死不辞！”


    说完，他便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一个方向蹒跚离去。


    看着张力离开的背影，白鹿忍不住感慨道：“厉凡哥，你真好，连救命钱都不要。”


    章若楠也笑着点头：“是啊，厉凡哥真是视金钱如粪土。”


    厉凡转过身，看了两人一眼。


    “走吧，该赶路了。”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白鹿和章若楠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白鹿悄悄地凑到厉凡身边，小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说道：“厉凡哥，你刚才好凶啊……”


    她指的是之前厉凡让她“闭嘴”的事。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细腻的，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救人，但心里还是会有点小疙瘩。


    厉凡脚步没停，侧头看了她一眼。


    “情况紧急。”


    他只说了四个字。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但白鹿却瞬间明白了。


    她的那点小委屈，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脸红心跳。


    是啊，在那样的生死关头，他心中只有生命，无关其他。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我……我知道啦……”白鹿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我就是说说嘛，你还当真了。”


    章若楠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哎哟，某些人啊，刚刚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人家一句话就给哄好了，真好哄。”


    白鹿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伸手要去打章若楠。


    “若楠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


    两个女孩在后面笑闹着，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快。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刚才的紧张刺激，变成了满屏的粉色泡泡。


    【来了来了！我最喜欢的日常撒糖环节！】


    【“情况紧急”，卧槽，这句话简直了！比一万句“对不起”都有用！直男天花板！】


    【白小鹿这撒娇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谁顶得住啊！】


    厉凡没有参与她们的打闹，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身影挺拔而可靠。


    三人继续前行。


    白鹿的脚之前磨了几个血泡，虽然不严重，但走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一直强忍着，不想拖慢队伍的进度，所以走路的姿势有几分细微的不自然。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厉凡的脚步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放缓了许多。


    那速度，恰好维持在一个让她能轻松跟上，又不至于太吃力的频率。


    她只觉得，跟着厉凡走路，好像……没有那么累了。


    又走了一段路，厉凡突然停了下来。


    白鹿和章若楠也跟着停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厉凡哥？是发现什么了吗？”白鹿好奇地问。


    厉凡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没有看周围的环境，而是径直落在了白鹿的脚上。


    白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把脚往后缩。


    只听厉凡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语气说道：


    “再忍耐五分钟，前面有溪流，适合处理伤口。”


    轰——！


    白鹿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烟花。


    他……他都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他刚才放慢脚步，不是因为累了，而是……为了照顾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出。


    她再也忍不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不是委屈，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温柔所击中的感动。


    这个男人，他从不多说什么，却总是在用行动，默默地为你做好了一切。


    “我……我……”


    白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泛着红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