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那么叫他

作品:《难诱其枝

    世界仿佛被摁下静音键,周围人如洪流,裴宴赫眼里只能看见她。


    她微仰着那张白净冷媚的脸蛋看他,漂亮的眉轻蹙着,唇瓣说话时开合犹如绽放的花蕊。


    裴宴赫喉结轻微滚动,不答反问:“见到我不乐意?”


    不等她回答,他俯身垂首,直视她,唇边勾起不羁的笑意:“不乐意也没用,沈叔让我来接你。”


    从小到大就只知道拿她爸来压她,小时候恐怕还有用,现在——


    沈以枝双手交叠在胸前,清艳动人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悦的表情,“拿我爸压我没用,你松开,我自己打车回去。”


    裴宴赫没动,只是面不改色说了句:“沈叔说你不跟我走,想搬出去住的事就别想了。”


    沈以枝:“……”


    中式教育,你赢了。


    沈以枝跟气球似的一下泄了气,睨他一眼,妥协道:“车在哪?”


    裴宴赫眉眼冷峻,下巴朝远处轻抬。


    沈以枝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奢华高调的暗黑布加迪,车牌更是张狂又抢眼。


    「京A.88888」


    很符合裴宴赫这尊贵少爷的个性。


    沈以枝径直越过他往车那处走,理所当然的最后甩给他一句,“行李你推。”


    裴宴赫望着她清瘦纤细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毫无怨言地推着行李车跟上。


    -


    沈以枝拢共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行李箱,布加迪压根放不下,裴宴赫早有预料,把行李放在跟来的商务车上,才坐上车。


    沈以枝坐在布加迪副驾,扣紧安全带,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没忍住开口。


    “裴宴赫,你老实说,裴叔叔是不是把你卖给我爸来给我当童养夫了?”


    沈以枝跟裴宴赫是青梅竹马,家里长辈是世交,小时候听到最多的字眼便是什么娃娃亲,童养夫,只不过都是模糊的印象。


    后来可能因为两人从小水火不容,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不顺眼,渐渐的这样的话也鲜少能听到。


    裴宴赫单手打方向盘,手指修长白玉,指节凌厉分明,往上延伸腕骨微微突出,淡色青筋蜿蜒攀附隐约浮现。


    他目视前方,淡声开口。


    “我不给高中追什么体育特长生,结果发现人家一次谈两个,而自己差点是第三个的人当童养夫。”


    “……”


    翻旧帐是吧。


    沈以枝眉眼弯着看向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不要某些高中还尿床的人给我当呢。”


    红灯,裴宴赫踩下刹车,幽幽朝她看去,眼神意味不明紧紧盯着,却始终未开口。


    这事还要源于高中某天早晨,沈以枝无意看见裴宴赫大清早在那晒床单,能让大少爷亲自晒床单的稀奇事,定是他尿床嫌丢人不想让人知道。


    得知这罕见奇闻的惊天大秘,沈以枝还特意跑到裴宴赫面前嘲笑了他一星期。


    以为他被怼的哑口无言,沈以枝得意一笑,水润的荔枝眼仿佛漾起千层波,生动明媚。


    “说不过我了吧。裴宴赫,我赢了。”


    她唇瓣开合透出靡丽的颜色,无端魅惑,勾人心魄。


    裴宴赫懒得解释,毕竟总不能跟她说他高中的第一个性幻想对象是她,那个春梦的对象也是她。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踩下油门,轻笑一声,语调懒洋洋的。


    “用不用给你放礼花庆祝一下,沈大小姐。”


    沈以枝十分吃他狗腿这套,虽然话里可能带了些暗讽,她怡然自得,讪讪摆摆手。


    “不用,赢你,轻轻松松的事。”


    她从小赢到大,就没输过,而裴宴赫始终是她的手下败将。


    裴宴赫轻哂一声,眼底沉如幽潭的雾色渐渐散去。


    手机传来两声震动,沈以枝没再跟他搭话,垂头去看信息。


    车内陷入安静,只剩徐徐吹起的冷空调,混杂着浅淡清甜的茉莉香钻入鼻腔,源源不断萦绕吞噬着他。


    裴宴赫胸腔无端有些闷,抬首,自顾自打高了空调。


    沈以枝余光瞥见他动作,下意识道:“我不冷。”


    “哦,”裴宴赫瞟她一眼,“我冷。”


    “……”沈以枝扫了眼他身上干净的黑T,暴露在外的地方还没她多,不愧是金尊玉贵难伺候的少爷。


    屏幕对面再次弹出两条信息,沈以枝收回视线。


    舒心语:【宝宝,你落地了吗】


    舒心语:【要不要去竹庭聚一聚?】


    今天枝了吗:【等我,马上到】


    沈以枝从手机里抬起头,“我不回家,先送我去竹庭。”


    车内静了会儿,就在沈以枝以为他没听见,侧头看去时,才听他慢悠悠开口。


    “真把我当司机了?”


    裴宴赫声线冷淡如常,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只是反问的语句,沈以枝听着不大爽利,没好气道:“不愿意开让我来。”


    “你来哪?”


    窗外烈阳打在他半边肩上,裴宴赫嗓音戏谑:“六个月前把车开沟里那事就忘了?”


    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沈以枝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就说送不送吧。”


    颇有一副裴宴赫说不送,她就要上前夺方向盘的架势。


    阳光透过玻璃窗带着热意,裴宴赫面无表情打转方向盘,无声败下阵来。


    “裴山山,你终于干一回人事了。”


    沈以枝仗着他开车动不了,肆无忌惮地伸手揉了把他松软蓬松的发顶,跟表扬他似的。


    完后,还不忘发出感慨:“裴山山,你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摸啊。”


    跟狗狗的毛发一样,柔软舒适。


    “别摸我头,还有——”


    裴宴赫闻到忽然靠近的茉莉香,仅残留一瞬,喉间一紧,嗓音有些沉哑,似是被沙砾滚过,“别那么叫我。”


    沈以枝这人偏爱招惹他,“为什么不能叫,裴山山。”


    “裴小山。”


    “裴小山山。”


    “沈以枝。”裴宴赫低声叫她,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语气冷硬,“再叫给你丢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以枝抿住笑意,眼底一闪而过狡黠,“知道了。裴,山,山,不叫就是了。”


    越不让叫,她越要叫。


    裴山山这个小名,是裴老爷子给裴宴赫取的,希望他似山般意气峥嵘。


    只不过裴家人统一嫌难听没几个喊的,反倒沈以枝有事没事拿来称呼他,气他。


    裴宴赫看她一眼,见沈以枝话闭后又垂下头看手机,乌发别在耳后,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眼尾还裹挟着残留的笑意。


    肩薄颈细,肤白如雪,仿佛湖面清贵冷傲的天鹅。


    裴宴赫漆黑的睫毛覆下,强压着躁动的心跳,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