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月光

作品:《[咒回X刀乱]审神者只是想度个假啊

    Chapter 13 月光


    牧野抱着膝,只露出两只眼睛,对着他为难地眨了眨。


    五条领会了她的有口难言,叹口气。


    “好吧,那我换个问法,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


    “你是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不是。”


    “那么,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也不是。”


    五条悟拧紧了眉毛:“你不会现在还敢耍我吧?”


    “真没有!”牧野一脸无辜。


    “或者,我猜猜你的目的是什么吧。拿钱办事?世界和平?人与咒术共存?”


    牧野一律摇头。她抬眼,看向夜空,打断了五条的喋喋不休枚举法。


    “五条先生——


    “‘钟表’和‘天空’,一直以来似乎都被视作最客观的标准。它们是不会被干扰,不会失序的,是其他所有东西最可靠的参照——在今晚听到我的解释之前,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五条愣了一下:“……是这样没错。”


    牧野又继续解释。她张嘴说话,但是禁忌又被触犯了,五条耳边又响起了铃铛声,随后是秒针嘀嗒。他在抽离世界的喧闹中,看见牧野抬起束在一起的双手,冷静地擦掉眼角汹涌流下的金色泪血,因为他难以想象的疼痛而略微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五条的喉结滚动。


    如果这件事只发生一次,他可能还没有强烈的实感。但这件事又第二次重演了,让他不得不逐渐接受这些荒诞的“设定”。


    “楚门的世界”?


    他们到底在被什么样的力量窥伺着?观赏?玩弄?轻而易举地伤害牧野的身体,轻而易举地捂住他的耳朵?


    他不着痕迹握紧了拳。


    牧野闭了闭眼,思索了片刻,换了个说法,另起了话头。


    “我确实知道很多重要的事。但不是因为我偷取了情报,也不是因为我站在了某一方,获取了信任,从而充分接触了计划。你的,高专的,诅咒师的,十年前的,十年后的……我不仅提前知道了很多事件的过程,我也提前知道了它们的结果。”牧野说:“我提示了这些以后,你还能猜到什么吗?”


    五条沉默了片刻。


    “讲真的?”他说。


    “真的哦。”牧野答。


    “……你想改变这片‘天空’?”


    牧野笑:“接近了,但我估计你很难猜到正确答案。”


    “我不想猜了。”五条悟薅了一把额发:“真是超绝天马行空啊。”


    “没关系,我来讲就是了。”


    牧野问:“在此之前……你还记得那位叫‘津田’的辅助监督吗?”


    五条脸上无辜地浮出一个问号。


    牧野:……倒也是意料之中。


    “就是那个……在百鬼夜行那一日,和我搭档的辅助监督,忽然冲出来,希望你能保留那根黑绳的男人。”


    五条略微沉思:“啊,好像有点印象。那家伙老是围着你打打闹闹的,明明在处理正事,但是态度相当轻浮,突然冒出来说莫名其妙的话,很显然是老橘子的人吧?在当日后他就被上报失踪了,我估计是被老橘子回收了吧。”


    前半句拿来形容你也完全没问题啊。牧野心道。五条的目光迅速瞟过来:“你干的?”


    非常有震慑力的目光,牧野干咳一声,决定避其锋芒:“其实,有很多想‘改变’这片天空的人,他就是其中之一。那根‘黑绳’,是能够打开狱门疆工具之一。在你被封印后,如果能利用这根黑绳,那么狱门疆的封印就能被迅速解开,你就能提前出来,那么后续的一切事件,都可能会重写。”


    五条悟注意到了她的措辞:“‘提前’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出来,还有预定期限么?‘重写’又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怎么就会想到狱门疆这种东西?”


    “你先让我讲完吧。”牧野说:“讲完你就知道了,别急。”


    她接着说说:“但所幸你在那之后,还是非常自大地把那根绳子毁掉了。”


    五条:“不是,你的措辞我真有点忍不下去了。‘所幸’又是什么意思?‘自大’也不是个好词吧?”


    牧野选择直接无视他的插嘴:“在原来的天空下,你早早毁掉了黑绳,如果你之后真的被狱门疆封印,孩子们除了参加死灭洄游之外,没有任何将你解封的方法。津田想要改变这件事,他选择的办法是:尽力劝你留下这个很有用的工具。但他失败了,也丧失了第二次尝试的机会。”


    “因为我送他回到了他应该在的‘天空’。”


    “像津田那样的人有很多,而我一一阻止了。”


    五条一面消化她的话,一面眯起眼睛。


    他看着牧野,但实际上没有把她看进去。他消化着牧野的提示,拼凑着她的意思,再结合那些本来被他抛之脑后的记忆。


    那个津田,想改变这个世界?


    他早就知道一年后,他可能会被狱门疆封印?


    他想保存那根黑绳。


    他想帮他。


    牧野未来也知道这一切。


    但她——阻止了他。不仅阻止了他,还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发一语。


    甚至,那根黑绳,是被牧野主动交还到五条手里的。


    在他难得松懈的时刻。


    --


    是在百鬼夜行一天后的聚餐里。牧野在吃饭途中独自出来透气。是五条家的某间餐厅,和风装潢,走廊幽深曲折,尽头藏着枯山水坪庭。


    她盘腿坐下,看夜幕下光线微弱的庭灯。


    没过几分钟,身后传来衣物窸窣的声音,但却没有脚步声。她很容易就猜出了来人,心脏心虚地紧了紧,但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牧野小姐。”男人醇酒一样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来:“可以在你旁边坐下吗?”


    牧野未来头也不回,纹丝不动。


    “当然可以啊,五条先生。昨天真是辛苦您了。”


    五条从善如流地在她身边坐下。冷冽的男香从牧野身边传来,但五条似乎并没有要与牧野眼神交流的意思,直直看着庭院。


    沉默里,树丛窸窣摇曳。片刻后,五条率先开口。


    “还不错吧?这里的景色。”


    “挺好看的。”牧野客气道。


    这间庭院已经显得非常上流了。但毕竟只是个餐厅,打造风景的空间十分有限,相比之下,她的本丸,有那么多刀剑每天精心打理,想要不精致美丽都难,对比之下,这里就不够看了。


    她垂眼。


    好想回去啊。她越来越不想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了。


    虽然经常会有刀剑来陪她,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换算到本丸也就半年多,但她还是觉得好漫长。


    津田的诅咒又在她脑海里回响起来。


    “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牧野未来。”


    她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思绪中脱离。


    旁边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今天的晚饭不好吃吗?”五条说:“感觉牧野小姐没吃多少呢。”


    “……很好吃啊。”过度的关心令牧野感到反常和不自在:“我食量比较小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东说一嘴西讲一句的,他究竟是来干什么?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五条注视着庭院的侧脸。他穿着教师制服,一如往常在眼睛上绑着绷带,鼻梁高挺,薄唇习惯性挂着浅笑,下巴窝在衣领里,大概是想让气质柔和一点,免得吓到他的学生们。


    她是漏了什么事情吗?


    她尚在冥思苦想,五条又起了个话头。


    “牧野小姐,应该不认识夏油杰吧?”


    牧野愣了一下。


    “啊……是的,只在通缉名单上见过。”


    其实她浏览过咒术世界全部的重大事件,肯定要比五条想象的更了解夏油杰一些。


    “毕竟他在高专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叛逃了呢。”五条靠上门框,慢悠悠说。“要比牧野小姐进入高专早个三四年吧,我也算不太清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和我做同事来着,这样辅导牧野小姐功课的责任人就会多一个了。可惜啊,没让牧野小姐看见他穿高专制服的样子。”


    “昨天看到他的时候就想吐槽了。那家伙,一直穿着僧袍,头发也变长了,一点也不清爽。”


    他不抽烟,但此刻光影下略显寥落的浅笑,如果要从电影美学角度来讨论,似乎很适合加上一些缭绕的烟雾。


    牧野的眼睫颤了颤。


    由于过得太麻木,她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


    昨天,眼前这个人,亲手结束了他挚友的生命。


    明月孤悬,杜鹃低垂,清光披散在他雪白的头顶。他个子很高,倚着门也显得居高临下、高不可攀。他会像这样,眼里湖面结冰,从此往孤身一人的路上越走越深,不再回头。


    其实牧野不是没有看见过的,五条的过去和未来。


    不是那些在京都分校、涩谷、新宿发生的大开大合,而是那些散落在缝隙里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她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看完了狐之助查询的资料,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着投影机里播放的所有影像。


    他是咒术界的顶梁柱,人人敬之怕之。他总是一个人走在前头,一个人下最准确亦或是最大胆的判断,显得独断而威严。他会在休息的时候做很多梦,回到那些毫无烦忧的夏日,但因为世界越变越糟糕,他连休息都会变得奢侈。


    他脸上的微笑会越来越熟练。热情时也笑,冷漠时也笑,动怒时也笑,想法越来越难捉摸。


    他把自己关上了,关得严丝合缝,成为了所有人的庇佑,然后往前去开路。


    想到那些以后,牧野忽然就不忍心直面他的现在。


    为什么啊。


    为什么又要来她身边,把那难得关不住的一点落寞拿给她看呢。


    她可是袖手旁观的看客兼帮凶啊,不要再让她继续动摇下去了。


    他们曾经也有许多独处的时刻——多年以前,他们还是关系融洽师生的时候。但那个时候,落寞的通常是她。


    --


    那时候的她为了跟上大家的步伐,决定采取勤能补拙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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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一个人窝在图书馆查资料、到体育馆练体术。那时候五条还没有忙成现在这样,偶尔会在校园里晃悠,然后就会逮到她这只笨鸟。


    在五条还没有放弃她的时候,对于勤奋的学生,当然是持鼓励态度。他们会在高专那条挂满经幡的回廊里坐下,五条会抢走她手里的黑咖啡,非常耍帅地单手开一听可乐罐递给她,对她说“辛苦之后要喝点甜的”。


    那时候通常是五条来倾听牧野的烦恼。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一些小儿科的东西,比如控制不好咒力,核心练起来好慢,她似乎天生就很难长肌肉……五条只是戴着墨镜,静静听,嗯嗯啊啊地应和着,作为一个生来天赋异禀的神子,也没办法对她提出一些努力的方向。


    但是这样好像就足够了。在盛夏的蝉鸣、晚秋的骤雨、深冬的大雪和初春的细雨里,就这样和老师并肩而坐片刻,牧野的心情就会变得好很多。


    她偶尔也会由于深陷且留恋在这世界的短暂平静中,而问他一些模糊的问题。比如“如果给老师一个机会,改变过去,老师会去做吗?”


    然后五条就会沉默,嘴角还是懒洋洋翘着,墨镜遮盖了目光,只是略微低头,低头正对着她。


    “牧野酱后悔来高专了吗?”


    “……没有的事!只是好奇老师会怎么选而已。因为老师……强大到很少犯错误嘛。”


    “很、少?”五条态度轻飘飘的:“老师有在你面前犯过错吗?”


    “……”牧野面无表情:“如果我说老师‘从不犯错’,能让您开心一点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五条的回应是笑眯眯对她的脑袋揉了揉,不轻不重。牧野猝不及防接受,觉得心跳有点快。


    “改变过去啊……”五条抬头,看檐廊外那抹夕阳。“当然想咯。正如牧野酱所说,谁没有后悔过的事呢?”


    “但我偶尔也会想,如果是连我都会判断失误而犯的错。”五条说:“只给我一次改变的机会,真的会够用吗?”


    牧野静静地看着他仰起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雕刻一般的下颌线,沐浴在日光里的白皙的脸,从墨镜侧面的缝隙里,她看见他婴儿蓝色的眼瞳,那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往昔和孤零零的未来,是所有欣赏者都不忍去污染的澄澈。


    她转回了头。


    “好贪心哦,五条老师。”她低声说。


    五条笑起来,又揉了揉她的发顶:“嘛,老师也是人嘛。”


    “人总是贪心的。”


    --


    现在想来,那真是无数个寂静到令人酸涩的黄昏啊。


    曾经的他帮不了她,现在的她也帮不了他。


    他们都是孤独的。


    她无声地深吸一口气,衣袖下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说:“好可惜啊。夏油先生那么温柔的人,如果做了老师,人气应该很高吧。”


    五条转过脸来,看着她。


    “温柔?”


    可惜他还是没能对上牧野的目光。原来她也靠着门框,但只是垂着眼睛,目光落到庭灯上,只是在认真听他说话而已。


    但那好像也够了。五条笑笑,又把头转了回去。


    “其实我偶尔在想。”他轻声说:“如果我高中的时候,没那么粗线条就好了。”


    牧野想起他曾经说的话。


    五条悟也只是个人而已。人都是会后悔的,也是会贪心的。


    “是吗?”牧野说。“五条先生……后悔了吗?”


    五条随意捋了一把额发:“嘛,只是偶尔有点后悔罢了。大概有些事情就是必然要发生的吧,我也不能指望十八岁的那个小鬼能像现在的我这么完美啊。”


    “……”牧野客套附和:“您说的对。”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牧野想起了什么。


    她往改良过的西裤大兜里掏了掏。窸窸窣窣的,五条脸撇过来。


    “那个……五条先生。”


    她举起了手里的黑绳,在五条眼前晃悠。五条顿了顿,才想起来这东西。


    “这个,我还是给你吧?毕竟是你的战利品,想把它保存起来,还是破坏掉,随你处置。”


    五条沉默了片刻,接过了这条已经有点残破的黑绳,不经意地问:“牧野小姐觉得呢?我该怎么做?”


    牧野不打算发表意见:“都说啦,随五条先生处置。”


    五条注视了这根黑绳片刻。“如果我只是因为看见了它会心情不好,所以想毁掉它,这样的决定算草率吗?”


    牧野笑:“思考自己的决定草不草率——这不太像五条先生会做的事啊。”


    她抬头,望向天空。


    按理说,她应该设法把这根绳子毁掉的。但现在表现出殷切的话,实在可疑,再加上她没来由产生了一种冲动——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不会后悔的决定,就不算草率吧。”她轻声说。


    五条闻言,也低笑起来。


    “那只要不后悔就好了。”他说:“希望我们都不要后悔。”


    他又静静看着这根黑绳。


    片刻后,掌心只剩齑粉,随指缝洒落在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