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的练武场在前院，面积很大，守在这里的老兵们得了后院传话，说夫人要来晨练，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早起第一个到练武场的是赵睿，他照常练习射箭，十箭中能中红心者大约在七八之数，没等他练到往日的时辰，楚霏便来了。


    她站在演武场的边缘，看了会儿赵睿射箭，在他再次更换箭筒的时候，悄然到了他身边。


    “发力的地方不太对，来，我给你细说。”楚霏让他重新取箭搭弓，准备给他纠正一下。


    赵睿依言搭弓，并没有多问，他是知道的，自家娘亲随父亲上过战场，只是他们夫妻一体，故而朝廷将她的功劳都记给了父亲，可以说靖北侯的爵位，并非父亲一人之功。


    楚霏站到拉满弓的赵睿身后，手把手给他纠正姿势，讲解发力的要领，这些并不止是徐氏的经验，也是她在大祁时从宋恒父子那儿学来的。


    “好，就这样，射！”随着她这一声，赵睿松了弦。


    这支箭“嗖”得飞向箭靶，竟重重射中红心，剪头甚至穿透到了箭靶背面。


    赵睿惊讶极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手，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了？


    “不错，照此练习，你的箭术必能突飞猛进。”


    “娘，我的力气？”


    楚霏笑道：“技巧要领对了，这便是你本应有的水平。”


    到底是赵庄的孩子，怎会完全没有习武天赋？只是自小被徐氏教导着读书，他自己便以为他不擅长罢了。


    赵睿惊喜极了：“还请娘继续教我！”


    楚霏含笑点头：“这是自然。”


    “娘，哥哥，你们好早啊！”还有些困劲儿的赵悦到了，她的婢女被留在了练武场外面，只一个人进来了。


    “不早了，天都亮了！”赵睿打量她一眼，见赵悦穿的是普通布料制成的衣服，没有大裙摆和各种饰物，面上露出几分赞许。


    “走吧，去那边的静室。”楚霏带着他们走向演武场边的一排屋子，那里是赵庄从前打坐的地方，屋内只有矮榻、蒲团之类的简单摆设。


    赵睿和赵悦对视一眼，均有点疑惑，这……看样子不是要教他们舞刀弄枪？


    进了静室，楚霏关了门让他们去矮榻上：“各寻一个蒲团，盘腿打坐。”


    兄妹俩心里不解，却依言脱鞋上榻，乖乖挪了个蒲团盘腿坐好。


    楚霏从旁边拉过一个只装了边框的屏风，在上面挂出一幅人体经络图：“今天我先教你们认认经络穴位，认完后必须认真背下来，熟练到我提到一个穴位，你们就能瞬间指出的程度。”


    “等背熟这个，我再教你们修习内功心法，睿儿平时射箭、打拳的不必停下，等你修习内功心法后，与那些配合就能发挥出比原本数倍的威力。”


    “至于悦儿，鉴于你是女子，拳脚功夫学点简单的防身术就行，我会重点教你轻身功夫，往后遇到危险不必硬碰硬，只管保全自身就好。”


    这话里的意思是叫她只学好逃命本事就行。


    赵睿忍不住一笑，赵悦瞪他一眼，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本来嘛，她一个女孩子，能逃命就好了呀，拼命的事交给本事更大的就行，不是有句话叫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反正她不是大高个。


    于是，这一天早晨，赵睿、赵悦跟着楚霏仔细认了人体的所有穴位和经络，认完后他们一人得了一张小些的图，以便拿回去背诵熟记。


    楚霏则回去给他们兄妹改编适合他们的功法，为了让二人日后可以传承给子女后代，她这次改编时就更侧重于普适性了。


    适合男子和女子修习的改编功法各一套，往后无论他们是传给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愿意学都可以。


    就在她忙着改编功法时，刘静雅登门求见，楚霏立即就让人引了她进来。


    “静雅拜见侯夫人。”刘静雅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安。


    “快起快起，静雅快坐，来人，上茶。”楚霏连声唤起。


    刘静雅落座后抿唇笑得柔顺：“侯夫人莫怪静雅未递拜帖便唐突登门，实是有好消息急着禀于您知晓。”


    “哪里的话，要不是知道你忙，我定三不五时邀你过府一叙。”


    刘静雅微微低头，神情有些不太好意思，侯夫人待她确实再热情不过。


    婢女捧了茶点进来，恭敬放到了她手边的桌上，刘静雅一看，竟都是她喜欢的。


    “侯夫人，静雅此来，是为了给侯夫人送那批琉璃精品的钱款。”她拿出个木匣，主位边侯着的冬雪立刻上前接了捧过来。


    楚霏伸手接过打开，就发现里面是银票，她大致翻了看了下，不禁蹙了眉：“静雅，你这是……拿刘家之财抵充了？我记得拍卖会上那套莹绿茶具只拍卖了两万五千两？”


    “侯夫人去了拍卖会？”刘静雅有些诧异，她听闻出孝后侯夫人也不曾出门走动，怎么会知道拍卖会的事？


    “没去，是世子和他妹妹去了，回来给我讲过，你办的拍卖会很成功。”


    刘静雅更惊讶了，她当时也在现场盯着，竟没发现靖北侯世子带着大小姐去了拍卖会，随即心里又有点庆幸，还好不知道，不然让靖北侯世子见到她抛头露面，怕是心里会不高兴吧？


    “静雅，和我说说吧，这里的银票明显太多了，是怎么回事？”楚霏面露担忧，“莫不是真挪了刘家的存银？那……岂不会影响刘家的生意运转？”


    刘家的生意摊子大，赚得肯定不少，但要保证运转，必少不了大量的存银，没得让人家帮着代卖还影响人家生意啊！


    刘静雅为侯夫人对刘家的担忧而感动，便解释道：“侯夫人莫忧，这里面确实有部分刘家账上的存银，但只是暂时抵用，待那批琉璃精品拍卖出去便可补上，不会影响刘家生意运转的。”


    其实，挪用大量存银确实会有些影响，但刘家尚能承受，相比起拍卖琉璃精品所得，她觉得是划算的。


    楚霏不大相信这番说辞，她虽不会实际经营，可经济学的知识她在上个世界学了不少，挪用这般数额的存银，是不可能对经营没有影响的。


    “静雅，你刚刚说……拍卖？”拍卖会可不是天天能举行的，她心念一转，大略明白刘静雅的打算了，“是打算把那批琉璃茶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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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碟慢慢卖吗？”


    “侯夫人料事如神。”刘静雅没想到只是提到了“拍卖”一词，就被人家猜到了。


    楚霏：“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刘静雅见此也不再隐瞒，便把每月举行一次拍卖会的安排说了。


    “你是想让那批琉璃茶具、碗碟通过拍卖溢价售出？如此便能比寻常售卖获利更高？”楚霏一听这安排就懂了。


    溢价？


    刘静雅咀嚼下这个词，觉得这表述真是贴切。


    “正如侯夫人所言，静雅以为那批琉璃精品值得如此。”她点头道。


    楚霏当即从木匣中取出两万五千两银票，其余的又让冬雪送回给刘静雅：“这些银票你拿回去吧，这第一套拍卖的银钱已够侯府近期用的了，其余的你慢慢卖就是，拍卖所得刘家按规矩抽成吧，你们举办拍卖会也要耗费人力物力，侯府不能白嫖刘家所耗。”


    刘静雅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发现这位侯夫人真的特别明理，说话时有些用词也很简练有意思。


    “既如此，静雅恭敬不如从命。”她也不反驳退让，而是干干脆脆接了退回来的银票。


    没有一个婆婆喜欢违逆她意思的儿媳妇，刘静雅当然不会直言反驳。


    楚霏笑了：“这就对啦，你这孩子可别忘了，你尚未嫁入侯府呢，这般挪借刘家存银，就算你父亲不在意，刘家其他人哪会没意见呢？这对你经营刘家生意不利，往后切莫如此了！”


    “是，静雅记下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刘静雅告辞离开，楚霏让冬雪送她出门，紧接着就叫了杨管事来。


    “夫人，您有事吩咐属下？”杨管事行了礼问道。


    楚霏把银票给他：“这里有两万五千两，是第一套茶具拍卖的钱，你拿去置办婚仪所需吧，有多的再入府中公账。”


    杨管事一听给钱顿时笑了，这眼看着秋末了，他正发愁得购置过冬所需，以便天冷了补贴庄子和村里的人呢，这可是及时雨啊！


    楚霏想到侯府要补贴的那一大批人，叹口气多交代了几句：“婚仪所需务必用最好的，切莫退而求其次、糊弄了事，这钱有刘家姑娘的功劳，人生只一次的大婚之礼，咱们得给刘家姑娘把脸面撑足。”


    杨管事正色：“是，属下听夫人的。”


    “至于补贴的钱先不急，刘家姑娘说下月初还会再举行一次拍卖会，届时第二套琉璃制品就会卖出，那时拍卖所得再购置过冬之物亦不迟。”


    杨管事还想着该怎么精打细算地花钱，没想到侯夫人早考虑到了，这下倒是不必绞尽脑汁俭省了。


    明都时下娶亲，除了婚仪所需各样物品，就是置办聘礼了，有钱的人家，对儿媳妇又看重的，那置办聘礼时就会不吝钱财，也舍得将一些珍宝放进去，但满打满算这一整套花用下来一万多两便算极致了。


    如今世子成婚有两万五千两可用，这不得色色精致、样样华贵？


    杨管事觉得，夫人是真心看重刘家姑娘这个未过门的儿媳，生怕有哪里怠慢了她。既如此，他当然要按这两万五千两把世子的婚事办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