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只小齿狸，还有那条小红龙一样丑。”


    这两个，都是院里公认的“不好惹”的狠角色。


    白鹤的这句话，在猴子们的脑子里转了个弯，瞬间就变了味。


    “吱吱！”


    为首的老猴眼睛猛地一亮，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它的意思是，我们，跟小齿狸和小红龙，是一个级别的？


    我们跟那两个大佬一样“丑”？


    这哪里是骂猴！


    这分明是至高无上的赞誉！


    “吱吱吱喳喳喳！”


    整个猴群瞬间炸开了锅。


    它们不再抓耳挠腮，而是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有的甚至在原地翻起了跟头。


    那场面，与其说是被骂了，不如说是中了彩票。


    老猴激动地跑到苏阳面前，指了指白鹤，又指了指自己。


    然后做了一个极其威猛的捶胸动作，嘴里不停地叫着。


    苏阳从那混乱的音节里，勉强拼凑出了它的意思。


    它在说：没错！我们！超凶！超丑！


    苏阳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看看一脸“你们高兴什么”的白鹤，又看看那群已经陷入狂欢。


    勾肩搭背跑远了的猴子，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这什么神仙脑回路？】


    【猴子：它说我跟院霸一样丑，它在夸我强！get√】


    【白鹤：我明明在骂人。猴子：谢谢夸奖！】


    【我宣布，本届动物园理解大赛冠军属于猴群！】


    【以后猴子们出去可以吹牛了：想当年，我可是被白鹤认证过，跟小齿狸一个丑陋等级的猴！】


    苏阳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院子里的物种多样性，不仅体现在外表上，更体现在脑回路上。


    他转头看向白鹤，这家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与我无关的表情。


    “死鸭子嘴硬。”


    苏阳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他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这家伙说句好听的，比让鹦鹉不骂人还难。


    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一个荒唐的念头再次浮现，并且这一次，无比清晰。


    “行，今天就让你见个全的。”


    苏阳拖着白鹤，语气里带着一丝自暴自弃。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到底能得罪多少动物。”


    他环顾了一下院子，视线最终落在了远处一片向阳的草坡上。


    那里，一道优美的身影正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


    那是院里公认的小公主，从未被任何动物说过一句重话的小藏羚羊。


    苏阳心底的恶趣味彻底被激发了。


    来吧，互相伤害吧。


    “小羚羊！”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过来见见新朋友！”


    草坡上，那只浑身皮毛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灰褐色。


    头顶长着两只笔直尖角的小藏羚羊，闻声动了动耳朵。


    它优雅地翻了个身，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阳光洒在它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哇！是小公主！】


    【完了完了，园长这个魔鬼，连小羚羊都不放过吗？】


    【鹤哥嘴下留情啊！这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宝贝闺女！】


    看着小藏羚羊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苏阳心里升起一丝罪恶感。


    他觉得自己像个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他蹲下身，在小藏羚羊凑过来的时候，摸了摸它光滑的脖颈。


    “咳，那个……待会儿这位新朋友可能会说点不好听的。”


    苏阳提前给它打预防针。


    “这家伙嘴巴有点毒，你别跟它一般见识，啊。”


    小藏羚羊歪了歪头，用柔软的嘴唇蹭了蹭苏阳的手心，似乎在问，什么叫嘴毒？


    它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夸奖。


    苏阳心里更虚了。


    他站起身，把小藏羚羊领到了白鹤面前。


    “喏，这是小藏羚羊，我们院子里的颜值担当之一。”


    这一次，白鹤倒是显得有礼貌了一些。


    它没有立刻开口评价，而是主动走上前，微微低下高贵的头颅，似乎在打量。


    空气安静了片刻。


    苏阳的心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


    难道……有转机？


    虞星星也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是连弹幕都忘了发。


    白鹤绕着小藏羚羊走了一圈，从它漂亮的皮毛。


    看到它健壮的四肢，最后，视线落在了它头顶那两只又长又直的角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就在苏阳以为它要词穷的时候，白鹤终于开口了。


    它先是冲着小藏羚羊，很客气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你好”。


    然后，它清冷的声音响起，吐出了四个字。


    “灰毛插筷怪。”


    ……


    ……


    空气，第三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怕丑吐”是对鹦鹉的精准打击，“好丑的一群”是对猴子的另类赞美。


    那么“灰毛插筷怪”这五个字，简直就是一种超越了物种、充满了想象力与侮辱性的……


    全新定义。


    小藏羚羊愣住了。


    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先是充满了疑惑。


    灰毛？


    是在说我吗？


    插筷？


    筷子是什么？


    怪？


    它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就滚了下来。


    “咩……”


    一声委屈到极点的叫声，从它喉咙里发出，带着哭腔。


    它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苏阳的嘴角疯狂抽搐。


    他想笑。


    他真的好想笑。


    但是他不能。


    他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他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把脸转向一边，假装在看风景。


    “噗……”


    旁边的虞星星就没那么强的自制力了，直接笑了出来，但又很快捂住了嘴，憋得满脸通红。


    【草！（一种植物）】


    【灰！毛！插！筷！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小羚羊，我真的忍不住了，这外号太特么形象了！】


    【我死了，白鹤你是懂起外号的，我以后没法直视小藏羚羊了怎么办！】


    【小羚羊：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


    苏阳强忍着笑意，转过身，蹲下来抱住小藏羚羊的脖子，拼命安抚它。


    “没事没事，不哭不哭。”


    他一边拍着小羚羊的背，一边努力憋着笑，声音都有点变形。


    “你看，它至少没说你丑，对吧？”


    “它只是说你……长得比较有特点。”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小藏羚羊哭得更伤心了，用头顶的角轻轻抵着苏阳的胳膊，仿佛在控诉这个世界的残酷。


    苏阳赶紧把它往回推。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找个地方吃点草，忘了这件事。”


    他现在必须立刻让小藏羚羊从自己眼前消失。


    再多看一秒，他怕自己脑子里也会被“灰毛插筷怪”这个印象给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