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恶人先告状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想到侯恂,袁可立就气得牙疼。


    他虽然与侯恂都是归德府人,更是与侯恂的父亲侯执蒲是万历十六年河南乡试同科举人,只是侯执蒲在万历十七年的科举中名落孙山。


    直到十年后,侯执蒲才考中进士,那个时候侯执蒲义气风发,而袁可立则因为担任御史,指出当年时弊,这等于在万历皇帝的伤口上撒盐,被万历皇帝削职为民。


    正是因为此消彼长,二人虽然同为归德府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从侯执蒲到侯恂,父子二人功利性非常强。


    归德府明明不是东林党的传统势力范围,可侯恂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彻底倒向东林党,归德府睢州书院是洛学圣地,而侯恂引入东林党入归德府。从学派上来说,东林党其实是王学(王阳明)修正派,也可以说是心学修正派,在学术上和理念上,洛学领袖袁可立与东林党其实尿不到一个壶里。


    在袁可立眼中,东林党的所谓王学修正学术,不仅离经叛道,更是本末倒置。袁可立平时对于东林党在归德府夸夸其谈,蛊惑人心,排除异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侯恂为了一己私利,引流寇进入归德府,这可不是纵容流寇劫掠乡里这么简单,特别是张献忠派人在睢州书院大开杀戒,致命数百士子遭到屠杀,这是想一石二鸟。


    即除掉陈明遇,也要除掉洛学最终的骨血。


    随着东林党势大,王学修政派大行其道,而洛学早已势微,其实洛学虽然被人披上了保守的外衣,事实上,洛学的包容性极强,不仅吸纳了佛家佛教、道家的思想,也包含有辩证法因素。他们提出万物莫不有对,动静相因,物极必反,承认事物是相互制约、发展变化的。


    从学术思想的角度而言,洛学与王学其实不分伯仲,谈不上谁好谁坏,本意出发点,都是为了富国强兵。


    但是,王学修正派(东林党)却走向了极端,但凡不支持他们学说的人,都是奸臣,但凡拥护他们的人才是君子。


    袁可立心中掀起惊天骇浪,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是四朝老臣,论城府,一百个陈明遇也比不上他。


    现在袁可立早已致仕,平时拿侯恂这个户部尚书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现在侯恂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引十万流寇洗劫归德府。


    如果不是陈明遇挺身而出,后果不堪设想,不仅睢州会被屠成白地,洛学仅剩的骨血也将灰飞烟灭,这让他非常愤慨,别说侯恂只是户部尚书,哪怕他现在是当朝首辅,袁可立也要跟他斗到底。


    袁可立认真地道:“明遇,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有证据,证据是丁启睿勾结高迎祥,洗劫归德府?”


    陈明遇其实还真没有想到侯恂这一层,因为归德府县志也没有记载崇祯八年李自成和张献忠进攻归德府,与侯家有关。


    但是崇祯十五年,却明确记载了,正是因为侯方夏带领家丁兵,攻破城门,引李自成进入归德府,李自成率军杀进归德府,屠戮城中百姓两万余人,将整个南湖的湖水染红(南湖约西湖面积的一半)


    陈明遇认真地道:“只有口供,李自成麾下八大金刚之一的二只虎刘体纯,锁天鹞田见秀以及高杰,都可以证明,丁启睿心腹幕僚叶兴山,私会高迎祥。”


    袁可立心中叹了口气,光凭这点口供,还不足以钉死侯恂,他还是问道:“明遇,他们在哪里?”


    “马牧百户所关着呢!”


    “老朽想让伯应去审问这些匪首,套取口供,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尚书大人这是哪里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让姓丁的这个王八蛋好过就行了!”


    陈明遇习惯性认为,这一次事情,应该是丁启睿这个河南右参政兼副使想祸水东引,毕竟开封才是河南省的省城,一旦省城失守,举国震动。他这个右参政兼副使跑也不是,守也不是。在历史上,直到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克开封,这是流寇攻陷的第一个省城。


    袁可立道:“若是真能证明是丁启睿勾结高迎祥,洗劫睢州,老朽一定要为睢州百姓讨回公道!”


    “尚书大人随意!”


    现在在睢阳,袁可立是陈明遇目前唯一的盟友,也是可以依赖的忠实盟友,当然还是自己手中有兵有将的情况下。


    陈明遇不是文人,也不是武人,不是地主,也不是军户,甚至也不是农民,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呢?


    虽然自己知道历史的发展,可问题是,这真的有用吗?


    他知道李自成要进攻归德府,也知道张献忠也会攻打归德府,他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他这一次差点翻车。


    自己或许可以提前抱一抱鲁王朱以海的大腿,可问题是,现在的朱以海还是鲁王府不受宠的五王子,哪怕他不受宠,以朱以海的地位,他也不会看上陈明遇。


    别说鲁王,恐怕隆武帝现在同样也看不上自己,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用的。


    本来陈明遇计划,斩时扩军三十个哨,加上原来的四十九个哨补齐,共计六十九个哨,三千五百余人马,在归德府自保就足够了。


    可问题是,随着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三四千人马,放在全天下,还远远不够看的,按照陈明遇目前的养兵成本,养再多兵恐怕不够用。


    陈明遇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可是有挂的人,他完全可以利用时空商道,进行时空贸易,虽然他还不确定后世,自己是不是在有关部门挂上号。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暴露在阳光下,还有灯下黑。


    想到这里,陈明遇决定自己不做守财奴,他可是拥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巨款的人,扩军必军扩军。


    手中有枪,心中慌。


    他没有继续按照戚家军的编制,而是决定在局(营级)以上设团建制,团主官为千总暂时千总级别,团级建制为一个主要战术作战单位,而且属于非固定编制,每个团下辖二至六个营不等。


    首先是增编出来的是骑兵团,通过歼灭李自成,陈明遇缴获了八百多匹战马,加上原来的战马,足足超过千匹。


    睢阳军的骑兵团,下辖左右两局,共计七百多名骑兵,其中团部设立医护队、军法队、兽医队,传令兵队,满编人数七百五十人。


    这样一来,睢阳军就设立从下往上,队、哨、局、团四级指挥和训练体系,从下往上,各级军官分别是队长、哨长、百总、千总,各级监军也分别是队监、监事、都监和监军,同时设立千总、副千总、监军和参军,四位主官。


    作为全军总监军,则称为监军使,也为全军四巨头之一,不过暂时性不需要搭建完整的指挥体系,现阶段,睢阳军应该没仗可打了,最快的速度,也是要等朝廷想起他,让他追击张献忠。


    这样一来,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时间,足够睢阳军完成初步训练,陈明遇同时还要建立睢阳军的军衔体系。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的工程,陈明遇并没有自己做,而是找来了张明远、牛金星、赵延宗一起做。


    ……


    崇祯八年二月十一,京师的天空铅云低垂,细密的雪粒子被朔风卷着,抽打在紫禁城金黄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细碎的冰针在叩击。


    这寒意,比往年更甚,仿佛连宫墙的朱砂都被冻得黯淡了几分。


    文渊阁值房内,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窗棂缝隙透入的刺骨寒气。当朝首辅温体仁裹着厚重的貂裘,正对着暖笼烘手。


    他面容清癯,保养得宜,只是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几份待批的奏章散乱地搁在紫檀大案上,墨迹未干。


    “阁老,河南六百里加急!”


    一名中书舍人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包裹严实的油布筒,筒口封着鲜红的火漆,上面清晰地钤着河南巡抚关防的印记。


    “玄默的?何事如此急切?可是流寇又闹大了?”


    温体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河南的烂摊子,如同跗骨之蛆,剿抚不定,耗费钱粮无数,却总不见起色,早已成了朝堂上攻讦他的把柄。


    中书舍人躬身呈上:“回阁老,是题本。听说,是……是归德府睢州……出了天大的变故!”


    “睢州?”


    温体仁微怔,接过油布筒,入手沉甸甸的。他用一把小巧锋利的裁纸刀,仔细地割开火漆,抽出里面厚厚一沓、用上好玉版纸誊写的题本。


    展开,玄默那熟悉的、略显圆润的馆阁体字迹映入眼帘。


    开篇尚属寻常,无非是臣玄默谨奏、豫省匪患未靖云云。


    然而,目光向下移动数行,温体仁捧着奏本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暖笼的热气似乎瞬间消散,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查睢阳卫指挥佥事陈明遇,素性桀骜,不遵上命。河南右参政兼副使丁启睿丁大人,总揽剿务,调度有方,屡饬睢阳卫指挥使周鼎,督率本部固守睢州,勿轻浪战。然陈明遇自恃微功,藐视宪令,竟悍然违抗周鼎将令,擅调睢阳精锐,私兵逾境,奔袭阳固镇……”


    “私兵逾境”四个字,如同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温体仁的眼帘!在文官眼中,武将拥兵自重、不听调遣,乃是仅次于谋逆的大忌!


    温体仁眉头紧锁,继续往下看。


    “陈明遇虽侥幸于阳固镇挫李闯凶锋,然其罔顾大局,致使睢州守备空虚,几同空城!贼酋张献忠窥得良机,亲率悍匪数万,趁虚而入!睢州遂于二月初八日……陷落!”


    陷落二字,力透纸背!


    温体仁的心猛地一沉!睢州是中原第一大州,睢州失陷,这已是震动朝野的大祸!


    ”贼氛炽烈,荼毒生灵!睢阳卫指挥使周鼎,忠勇殉国!阖城官员、守军将士……数万忠魂……喋血城垣,尸骸枕藉,血流漂杵……惨状……臣……不忍卒书!皆因陈明遇一意孤行,擅离职守所致!此獠名为御寇,实为引狼!其罪……罄竹难书!”


    “数万忠魂……血流漂杵……”


    温体仁低声念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仿佛看到了奏章文字背后那滔天的血海,听到了睢州城无数冤魂的哀嚎!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武将失控所引发的深深忌惮,瞬间攫住了他。一个卫所佥事,竟敢如此!竟酿成如此塌天大祸!


    温体仁强压怒火,目光急速扫过后面玄默声泪俱下的请罪和恳请朝廷速发天兵,剿灭张献忠,收复睢州,并严惩罪魁陈明遇,以正国法,以慰忠魂的结尾。


    奏章最后,还附上了右参政丁启睿的证言,力证陈明遇确系违令擅出,致睢州空虚,以及描述睢州失陷后的人间地狱景象。


    “好!好一个陈明遇!”


    温体仁猛地将奏章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紫毫跳动不止,他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温雅从容,只剩下被触怒的文官首领的凛冽寒霜:“私调兵马!擅离职守!丧师失地!数万军民为其陪葬!此獠不诛,国法何存?!军纪何存?!”


    他霍然起身,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来人!速将此题本誊录节略,即刻送入司礼监!禀明圣上!请旨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