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唐思意交接完手头的最后一个项目，正式离开了创界星河。


    四年半。


    她从毕业后就进入创界星河，很幸运，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很热情的同事。


    那应该是她日后回想起来，会是一段很值得眷恋的过去。


    林伊曼手握创联股份项目，被推上了一组负责人的位置。


    离职那天阳光很好，唐思意站在公司楼下，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林伊曼却愁眉苦脸，她根本不想当什么组长！


    唐思意一走，她连摸鱼的机会都没了。


    都怪徐世谦！要不是创联的项目指名要她负责，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但现在，她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徐世谦。


    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很多年了。


    那些被他践踏、被他轻视、被他当作花瓶羞辱的日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近徐世谦频频约她见面，有想要把她追回来的意思。


    唐思意忧心忡忡，生怕她又一头栽进火坑，警告过她几次不要招惹他。


    “放心，我有分寸。”林伊曼拍了拍她的肩，笑得意味深长。


    唐思意眯起眼，满脸狐疑，那个在商场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徐世谦，林伊曼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离别欢送会上，陈枫哭得妆都花了，一把抱住唐思意不肯撒手——


    “我们虽然不在同一组，但你可是并肩作战了三年的战友啊……你的工作室缺不缺人的，我去给你打杂。”


    唐思意浅笑道：“你还要养老，给不了你那么高的工资……”


    陈枫哭得更大声了。


    梁卓和周清瑶也来了。


    梁卓端着酒杯，神色复杂。


    他对唐思意有愧。


    这四年半，她的能力有目共睹，早该拿创意金奖的。


    可上次为了留住陈冰，他把奖给了她……


    结果陈冰还是走了，唐思意却连一次应有的认可都没得到。


    今年这次……


    他深吸一口气，举杯走到唐思意面前，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唐思意，希望你能站上更大的舞台。”


    唐思意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抿了口啤酒。


    “谢谢。”


    这声谢，轻得像是叹息。


    人生哪能没有遗憾？


    她望着眼前这群共事多年的同事，忽然释然了。


    有些事，求而不得；有些人，终将走散。


    遗憾——她允许它存在，也允许自己放下，然后向前走。


    ——————


    唐思意抱着纸箱站在思晏工作室门口时，高跟鞋卡进了门缝。


    “见鬼！”她单脚蹦跳着去拔鞋跟，纸箱里的多肉植物、奖杯创意和半包薯片哗啦啦撒了一地。


    一双修长的手突然从身后伸来，稳稳扶住纸箱底部。


    秦晏的气息拂过她耳际：“唐合伙人，第一天就表演杂技？”


    “还不是你找的办公室！”唐思意扭头瞪他，“门缝比甲方的脑回路还宽！”


    秦晏嘴角微扬，单手推开门：“层高4米5，朝南落地窗，月租只要市价六折——唐总监还有什么不满？”


    唐思意刚要反驳，阳光突然穿过灰尘弥漫的走廊，洒在斑驳的砖墙上。


    五十平的空间里，八张二手办公桌围成花朵形状，每张桌上摆着个小星球模型，她的名字贴在最大那张桌上。


    哦，对了，秦晏给她准备的那间办公室，她拿来放杂物了。


    秦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温柔得不像话，“欢迎入职，合伙人。”


    办公桌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唐思意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扎脏辫的年轻女孩正捂着嘴偷拍。


    秦晏介绍：“这是设计师阿布，”


    阿布蹦起来握手：“唐总监！我看过您‘星星的孩子''提案，把我眼睛都哭肿了。”


    唐思意刚要道谢，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秦晏变魔术般从抽屉拿出两盒泡面：“开张第一餐，唐总监想先吃红烧牛肉还是老坛酸菜？”


    “这就是你说的''合伙人待遇''？”唐思意挑眉。


    秦晏凑近她耳边：“或者...你可以吃我这份。”


    他掀开自己那盒——里面整齐码着虾仁、溏心蛋和青菜，“独家特供。”


    “秦！晏！”


    三分钟后，唐思意边嗦泡面边在玻璃墙上画思维导图，她好久没吃泡面了，确实嘴馋了。


    秦晏端着特供面碗跟在她身后递纸巾。


    阿布偷偷拍下这幕发到抖音：「老板夫妇的创业日常」，tag打了#神仙爱情#社畜流泪。


    谁也没想到，这条视频当晚就上了热门。


    “我们红了！”阿布第二天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五千赞！好多人在问公司还招不招人！”


    唐思意正被代码小哥李航的“五彩斑斓黑”需求气得冒烟，闻言夺过手机——评论区清一色：


    【求老板娘出驯夫教程】


    【老板看她的眼神能融化钢铁】


    “删了！”她耳根发烫，“我们是正经创意公司！”


    “晚了。”秦晏拿着平板走进来，“优婴宝的市场总监刚约后天下午见面。”


    他顿了顿，“他们刷到了视频。”


    唐思意手里的马克笔“啪嗒”掉地：“那个占母婴市场30%份额的优婴宝？灵犀互动的头号客户？”


    秦晏帮她捡起笔，“灵犀互动深陷抄袭事件后，优婴宝就和他们解除合作了，现在正在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唐思意倒吸一口气。首战就对上前东家死对头，这剧本太刺激。


    下午的面试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来应聘的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简历上空白得可怜，眼神里却藏着不甘。


    他们计划再招三人——两男一女，正好三男三女，平衡又热闹。


    条件很简单：专业能力过关，能吃得了苦。


    毕竟新创立的工作室没名气，来的几个男生大都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是在评估这里值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唯独那个看起来最散漫的男孩——


    他靠在椅背上转笔，简历皱巴巴的，却在听到“创意自由“四个字时，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秦晏的指尖在那份皱巴巴的简历上点了点：“就他了。“


    唐思意挑眉，没多问。


    ——在看人这件事上，秦晏的眼光向来毒辣。


    她揉着发酸的腰，决定偷个懒：“我去买杯咖啡，你要吗？”


    秦晏头也不抬地翻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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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嗯。”


    楼下的咖啡店飘着醇香。


    唐思意拎着三杯咖啡转身时撞上一人。


    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周临夏还是那副模样，黑长直发，眼神倔强。


    “临夏？”唐思意惊讶，“好久不见。”


    周临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咖啡上：“思意姐，请我喝一杯？”


    唐思意递过那杯卡布奇诺——她记得周临夏的口味，然后转身又买了一杯。


    “聊聊？”她指了指角落的沙发。


    周临夏坐下，指尖摩挲着杯沿：“听说你去4A了？怎么样？”


    “没意思，辞了。”


    唐思意挑眉：“为什么？”


    周临夏避开问题，直截了当：“你们还招人吗？”


    “缺个女生。”唐思意打量她，“但我这是小工作室，会不会委屈你了？”


    周临夏唇角微扬：“薪水你定。反正——”


    “跟你们一起折腾，比在大公司当螺丝钉有趣多了。”


    “会很辛苦，”唐思意提醒，“比在创界还累。”


    “我乐意。”周临夏眨眨眼，“不答应的话，我就去烦秦晏，烦到他点头为止。”


    唐思意笑了，伸出手：“欢迎加入。不过——”


    “不许哭鼻子。”


    周临夏握住她的手，哼了一声：“我才不是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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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婴宝的市场总监徐莉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踏进办公室，她环视着简朴的办公环境，红唇微扬：“你们就是让灵犀互动栽跟头的团队？”


    唐思意正要回应，徐莉突然眼睛一亮，涂着丹蔻的手指直指她：“我记得你！去年那个自闭症儿童的公益项目，我看了都哭花了妆！”


    她转头对秦晏说，“哇，您太太的创意确实厉害。”


    “我不是……”


    “谢谢。”秦晏面不改色地截住唐思意的话，“不过我的合伙人更想用专业能力说话。”


    他递上公司简介，“这是我们——”


    徐莉摆摆手：“省了这些虚的。实话说，我们看中的就是你们的创意，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从包里掏出一罐奶粉，“新品，主打90后爸爸群体，下周一之前给我三个创意方向。”


    门刚关上，唐思意就炸了：“谁是你太太？”


    “战略误判。”秦晏淡定道，“她明显更欣赏夫妻档。”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


    “专业态度。”秦晏翻开笔记本，“数据显示，家庭式创业团队更容易获得母婴品牌信任。”


    唐思意抄起沙发抱枕就往秦晏脸上砸。


    婚都没求，戒指也没见着，她这“太太“当得未免太冤。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


    谁说求婚非得男人来？


    可要她捧着玫瑰单膝跪地......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尴尬，实在做不了。


    不过，戒指倒是可以挑一挑。


    秦晏接住抱枕，突然正色：“不过有件事是真的。”


    “什么？”


    “你上一年那个自闭症项目……”秦晏轻声说，“确实让我哭了。”


    唐思意笑了笑，“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