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4咒灵:鹰无女4

作品:《模拟玩家生长记录[主咒回]

    穿上和服后,既没法跑,也没法跳,连大步快走都很难做到,更别提爬上树的最顶端大笑了。


    她穿着爱人送的纯白振袖,半是甜蜜半是苦恼地抱怨,但当爱人轻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一切抱怨就全融进爱的蜜河里。


    爱这种东西,要怎么描述才好?


    阳光下变幻着虹光的透明泡泡,甜得腻牙的像黄金一样流淌的芬芳蜂蜜,还有像是在仙境里叮咚流淌的岩缘清溪……世界上能把人填得满满当当的好事有那么多,但是一想到遇到这些好事时身边有他——


    那得有多高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啦。


    她是在乡野长大的女孩,面对深宅大院时害怕得不得了,在这里大家都不会快乐地笑,也不会和她聊天讲八卦,背后有时会出现可怕的议论声,还有人们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哪怕那眼神里不带什么恶意,她也总是会既紧张又难过。


    这个时候她世界第一勇敢的爱人超级果断地带她逃跑了。


    雪像鸭绒一样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世界,他们依偎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路灯暗淡的黄色光芒将雪花也染得暖洋洋的。


    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小声地哈着白气。


    就见她的爱人从鼓囊囊的和服里头拉出一条长长长长的红围巾。


    “哈哈哈……哈”她一边冷得吸气,一边大笑:“怎么会这么长,哈哈哈……而且这种红色,只有奶奶才会用啦!……还没拉完?真的好长哦,你到底是怎么塞进去的啊?”


    “不许笑。”爱人红着脸用带着体温的围巾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的白气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是我织的……也不许笑我没有男子气概。”


    “笨蛋!”她一把抱住他的头,坏心眼地一点空气也没留:“会织长长长长——长围巾的男人,最有男子气概啦!”


    雪下得那么大,但是落到身上一点都不冷,这个时候要是能看到星星就好了,暖洋洋的雪,黄澄澄的路灯,还有亮晶晶的星星。


    说起来,下雪的时候看不见星星也太遗憾了吧!


    她迷迷糊糊地笑着,抱着爱人说了一大堆怪话。


    他怎么能这么讨人喜欢?泡泡、蜂蜜、小溪、路灯、雪花,还有在家乡看见的满满一整个天空的星星——全都想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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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风格典雅的和室里。


    因为她感冒了,一时冲动跑出来的两个傻瓜连钱也没带,这场叛逆结束得这么仓促,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俩逃跑过。


    但是她感觉自己轻盈无比,像是迎着狂风的大鸟,每一根羽毛都有力地昂扬着,拥有面对一切的坚决勇气。


    她从小就能上山抓蛇打鸟,长大以后更是连一两层楼那么高的咒灵都能祓除,只是当一个大河剧里那样穿着漂亮衣服默不作声跪坐的女主人而已——虽然端正身子跪坐没一会儿就让她肌肉酸痛,但这点困难跟祓除咒灵时能威胁生命的疼痛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她会像妈妈一样,变成一个可靠又能干的妻子,然后再变成一个温柔又强大的母亲。


    到时候他就是像支柱一样严厉的父亲——啊,不行,他根本严厉不起来,到时候小孩一撒娇他肯定立马就心软了——真没办法,那就只好她来严厉一点啦。


    不过小孩子的话,果然还是开心最重要,她会编很多很多小动物,如果不小心恶作剧把小孩玩哭了,就用蚂蚱和小青蛙来哄小孩笑,没有小孩能拒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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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


    她的头有点痛,不是那种很剧烈的痛,是种闷闷的隐痛,还要带点没有睡意的困倦。


    她怀孕了。


    丈夫抱着她激动得掉眼泪,说他们有自己的小孩了,小孩肯定会很可爱。


    属于她自己的小孩,她有点高兴。


    但好像没那么高兴。


    脑袋像被什么包着,没办法把快乐的情绪调动起来。


    医生说她只是睡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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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好大。


    她跑不起来了,连小步快走也做不到。


    可恶,她的六块腹肌。


    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孕育的另一个生命,还有它的心跳。


    丈夫脑袋靠在她肚子上听着胎儿的动静,她摸着他的黑发,想要微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微笑非常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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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晚上的时候,肚子里的心跳就格外清晰,有时候她会误以为自己正在被孕育。


    她很害怕,但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一种空落落的急迫感。


    丈夫惊叫着掐住她的手。


    她发现自己手上捏着一团带着血的枯糙头发。


    是她自己的。


    她后知后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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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来吧。”丈夫流着眼泪求她:“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听说有叫妊娠期抑郁症的疾病,也许你只是生了病,看看医生就能好,如果真的很辛苦的话,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


    他其实很爱哭,也不够坚强,不过哭起来很讨人喜欢。


    不对。


    是那痛苦很讨人喜欢。


    家主说她肚子里的是咒术师,命令她必须生下来。


    她用碗砸他。


    她没有力气,只砸破了他身边人的头。


    那个被她砸破头的人缝了两针,说:“家主在这布了阵法,你以后就安心养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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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不去了。


    哪怕生命鼓动的巨大胎儿早已娩下,她的四肢却仍旧干枯得皮包骨头。


    知道什么是皮包骨头吗?


    骨头,上面覆盖一层软塌塌的,可以拉起来的皮,里面有一些水一样稀的肉。


    卧室里有一扇窗,她则一整天一整天地盯着窗户里的狭窄的苍白天空。


    她应该充满咒力、身体轻盈,可以肆无忌惮地奔跑跳跃,轻松爬上最高的枝桠,耳边听着人们声嘶力竭的惊恐尖叫,嘴里品尝眼泪、鲜血、脑浆、内脏,让人的身体内喷薄而出的血液在台阶上汇成涓涓流淌的小溪,把残肢断骸编织成精巧的篮筐……


    啊。


    是这样没错。


    所以,那个把她关在房间里的老家伙也太过分了吧?


    她一定要杀掉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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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太阳还没出现,天空显现出均匀死寂的灰白色,院前死树的枯枝上,停了四只漆黑的乌鸦。


    但是一丝声响也没有。


    就像万物都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地窥视着。


    被表哥表姐们起哄而进入这座死宅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走,却突然被一只破窗而出的手钳住手腕。


    那枯骨般的手迸发出不合常理的巨大力量,破洞中激凸的浑浊眼球里却洋溢着明亮的希望的光。


    “——杀了我!”


    尖叫、挣扎,但最可怕的——


    是那像被蛀空了般,一捏即碎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