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雾罕城的城门口，休仰起了头，城门口的守卫与他视线对视，只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暗示】已经成功“传染”了出去。


    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也是梅芙斯的可怕之处。


    休开始逐渐理解梅芙斯说的“预言中的人是最有可能见到神”这句话。


    异能者的异能大多是增强了自身的某些精神上的能力，比如点月增强了自身的反应力，罗老板增强了自身的感知力，而这种向内使劲的方式，在面对现在陷入循环的境况下，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天灾下的人没有多少本质的区别，都是要归于大地的尘土，哪怕是预言中的人。


    而休自己，也只是在这场盛大的庆典中一颗小小的雨滴，但他是这场雨水中最特殊的一个，他看到了自己未来砸进泥土或某人伞上的未来，所以他将这个未来告诉了可以影响这场大雨的人。


    在熟悉的贵族门口前，简与商队分开，领了一辆马车朝别处去了。


    休想了半天，这才记起来，“昨天”他和点月看见了王宫的车驾，所以简现在带着点月的母亲与雪山的商队见面，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但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宁的幻影拿起了简的清单，休看见了，他觉得一切突然都变得新奇起来，凑过去看，宁就侧了侧身，和他一起看着手中的纸页。


    当然，休看不懂清单上写着什么，但这不妨害他觉得宁很厉害。


    “你看得懂吗？”宁笑着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休摇了摇头，这个宁的身上没有血的锈腥味，手腕上的白花也已经凋落了，他的视线与那双青蓝色的眸子对上，梅芙斯的【暗示】没有生效。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宁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少女的笑容不变，那副温和的神情依然是熟悉的感觉，只是这种温柔像是凝固了，像给她套上一个面具。


    休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打算跟着梅芙斯将【暗示】扩散得更广。


    宁鸿婉沿着记忆里的道路找到这附近的贵族，也就是兰斯和兰格的家中。


    “碎片”从贵族这里传出来，她自然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顺便也去看看主角团那边的进度。


    她现在的人气值上限第一次来到了9211点，基于人气值的上限，宁鸿婉身体的各类感官都获得了不小的提升，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但也是普通人偏上的水平。


    令她惊讶的是，自从她摸了一下枪觉醒了【战斗本能】这个天赋之后，这个天赋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走路可以一点声音都没有，虽然一身制服，但衣料的磨擦声极少，随便看见什么东西都能想象到这它一击毙命敌方的场景。


    比如现在，在越来越靠近贵族的地界时，宁鸿婉的身体已经下意识贴着墙走了，伴随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不是用着这张无欲无求的酷哥脸，偷感真的挺重的。


    在这个时间点，梅芙斯她们大概已经把货物带到贵族家了吧。


    她靠在墙角，察觉到有马车从拐角处拐出来，马踏声很耳熟。


    只一眼，她认出了来人，是简。


    宁鸿婉有意避开了视线，但能察觉到简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投来，紧接着，对方皱起了眉头。


    宁鸿婉简直头皮发麻，这位医士小姐又察觉到了什么？


    上次因为教堂的误会让她不得不赶紧切号下线，这回又是因为什么？这个马甲也从来没有在梅芙斯她们面前露过面啊。


    “你曾经收过教堂的礼物。”尹戚适时提示。


    “什么礼物……”宁鸿婉脑子有点短路，好一会儿她才把记忆接上，“是奥里利安的教堂主教送的那根树枝吗？”


    “不错，”尹戚点头应是，“你口中的这根树枝沾洒过圣水，相传最开始的那根树枝是世界树的枝娅。”


    “这个世界还有魔法吗？”宁鸿婉感觉到了一丝违和，“精神异能难道不是对标的魔法吗？”


    “没有魔法，”尹戚说，“所以这只是个普通的树枝。”


    “既然是普通的树枝，为什么简能看出我的异常？”宁鸿婉疑惑道，“不会是沾上了什么因果之类的吧？”


    “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尹戚沉默了片刻，像在回忆着，“海洋与神秘的莫林杜女神拥有所有人鱼中的最美丽的面孔与最敏捷的身姿，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拜倒在她的尾下，而她的赐福可以使你获得与她相同的魅力，这位女神的信徒对这种赐福比起常人则更为敏感。”


    宁鸿婉:“……”


    宁鸿婉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捏了捏眉间，自我安慰道:“万人迷属性有利于挣人气值。”


    “就目前来看，对你们世界的人不起作用。”尹戚无情地告知她这个事实。


    事情总是这样，每次宁鸿婉想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现实就会突然把她推到别人的视线中间去，低调不了一点。


    “有办法把这个赐福丢弃吗？”宁鸿婉仍不死心，“或者，让它显示在面板上，由我自己选择是否使用？”


    “不能，”尹戚回道，“这既是赐福，也是庇护。不过你之前的身份已经死亡了，现在的身上也只是沾上了一点，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察觉不到了。”


    宁鸿婉松了一口气，如果人人都和简一样敏锐，那她死遁就遁了个寂寞。


    “现在简肯定已经产生怀疑了，”宁鸿婉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宁才刚下线不久，新人物又恰巧出现了，换我也不信这是个巧合。”


    “简对于异常事件的敏感度不亚于你，”尹戚淡淡说道，“而且，她比你更了解天横。”


    宁鸿婉抓了抓头发，脑中灵光一现，她忙问道:“既然这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因果论，那我的新马甲作为宁的朋友，会不会也能沾上一些那位的赐福？”


    尹戚一时愣住了，“说不准……我并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所以你打算是，用现在的身份与“宁”假装成朋友吗？”尹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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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随即她又提醒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的处理不足以令人信服，很大概率会掉马甲，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个可以承担得起的后果，希望你在决定之前还是谨慎一点。”


    “伸不伸头都是一刀，没什么区别。”宁鸿婉低声道，“本来也要探一探主角休那边的情况，顺便见一面怎么样？”


    “一切凭你的意愿。”尹戚说。


    宁鸿婉继续贴着墙靠近，走到一定的距离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奇异力量的牵引，宁鸿婉的目光投过去，是“宁”的幻影。


    这还是第一次，宁鸿婉以他人的视角看到自己曾经的身体，“宁”的脸与特征完全符合宁鸿婉创造这个角色时的期望:在与主角休同框出现时不会让人感觉到相似的元素叠加。


    她侧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看得懂吗？”


    “看出什么了吗？”


    这两句话模仿得很到位，虽然单拎出来可能不怎么友好，但用“宁”的语调说出来，却刚刚好。


    听到这两句话时，宁鸿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看《失落天横》这部漫画时见过的弹幕。


    大致内容是主角休的剧情才刚刚画到出村涨见识，目前大字还不识一个……可惜休是个西方小孩，不会说“莫欺少年穷”之类的。


    如果只是在表层上对“宁”进行模仿，“宁”大概率不应该问出这样伤人的问题，她的设定就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而这两句话真的很有歧义。


    除非这个“碎片”可以获取她在地球的记忆。


    宁鸿婉在心中记账，必须拿到这枚“碎片”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心中默念读取，打开系统面板，在可切换的角色中，宁的卡面虽然灰了下去，但周围仍然有一圈可选定的绿光。


    如果一个人，拥有着与你一样的面孔，拥有你全部的记忆，但这个人与你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样的情况下，你真的还是你吗？


    系统给出了她的答案。


    宁鸿婉选定卡面“宁”，意识重新登录这个身体的时候，难以忍受的疼痛与疲惫扎堆一起冲向她的大脑。


    宁的神态与表情依然由梦进行模仿，所以宁鸿婉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情失控。


    等这股疼痛终于缓了过去，休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


    宁鸿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应该是可以说话的。


    但要说什么呢？


    主角休渐行渐远，宁鸿婉情紧之下想起自己曾经和室友聊过的话题，宁这个角色像是对自己的逝去早有预料，所以她在事情发生之前与主角休谈过心。


    宁说，她活在当下，这既是一句随口一说的话，也是这个人物的高光。


    休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过来。


    宁鸿婉对上主角休蓝色的眼睛，【暗示】被尹戚拦截，没有生效。


    她扬起休十分熟悉的微笑，声音像在那晚的烟花下一样，几乎微不可闻。


    她说:“往前看吧，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