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惊险啊，如果刚才那一刀落下来，我们俩就不用把你抬着回灯塔了，我们一人搬一半。”一名抱刀的异能者唏嘘道。


    梅芙斯白了他一眼:“你才一块一块地回去。”


    刚才确实惊险，但并不是躲无可躲，拦腰被斩是不可能的，顶多是严重点的外伤，不然她还爬什么爬，直接沉水里也能躲掉这一刀。


    反正这异兽脑壳上钉了半支船，又沉不下来砍人。


    她说完还心有余悸地趴船上，上面敲敲下面敲敲，确定这次船底下没趴着什么东西后才躺平。


    休依然坐在船尾，梅芙斯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怎么了？”休疑惑地问道。


    梅芙斯眨了眨眼，回忆起学过的知识，她说:“如果我少了一些警惕，后果不堪设想。”


    休安慰道:“还好没事，你也没事。”


    梅芙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不。”


    “在现实里发生过的事，一定极其惨烈，不然我的梦里不会是我提前发现了镰魔，并且非常顺利地将它制服。”


    “我一定在每次无法入睡的夜晚里，不断重复今天的事，复盘每一处疑点，所以我才会在二十年后依然清晰记得这件事的细节，再到今天，把这一切重新来过。”


    她闭了闭眼，“这份自责强烈到我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代价。”


    休对精神领域的知识本来就非常欠缺，这时更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所幸梅芙斯只记得现今的结局，她很快走出了自己的情绪。


    她拍了拍休的手，像她的老师教她知识时一样，语重心长道:“有句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身为预言中的人，你一定要对周围的一切保持怀疑，如果连我们也陷入梦里，还有谁能救这些梦中的人呢？”


    “预言中的人，只会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梅芙斯双手交叠放置身前，安详得像要立刻入土。


    休点了点头:“我听你之前说过这句话。”


    “嗯——果然，”梅芙斯闭上了眼，“二十年之后还是相信我能拯救世界啊。”


    梅芙斯笑起来，显得更安详了。


    休:“？”


    “我的老师，也就是你师爷，老是在我小时候以说悄悄话的名义跟我说:‘拯救世界的故事都是假的’。”


    “哈哈哈，他还说我长大之后就懂了，显然，我才对的。”


    她又伸出了手拍了拍休的手背，整个动作老气横秋，但莫名嘚瑟。


    梅芙斯咳了咳，严肃道:“哎呀，扯远了，所以你知道梦是什么了吗？”


    “愿望？执念？”休回答道。


    “都对，梦可以是一切，也可以是虚无，梦基于精神而存在的，以意识为生。”


    “所以这种东西也十分危险，以你现在的状况，一旦察觉到不对劲……你就赶紧跑你的，越远越好。”


    休:“我不用帮忙吗？”


    梅芙斯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何况你还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赶紧找个学去上，先读书吧。”


    休整个人支棱了起来，有点难以置信。


    读书这种事情，他从没有想过，他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平民孩子一样，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接触到书籍。


    “好了，你要找的东西就在岸上，你去拿吧。”梅芙斯最后轻声说，“你看到了吗？水的尽头正在消失，我坚持不了多久。”


    休朝远处张望，远处的白雾缓缓将水域吞没，这个过程并不明显，但肉眼可见。


    休扶着船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梅芙斯，她现在看上去虚弱而可怜。


    梅芙斯随手拿起一瓶酒，手指一弹把盖子弹飞出去，盖子弹到抱刀那位异能者手上引起一声惨叫，梅芙斯看到休还没有动作，她顿了顿:“看我干嘛？忙你的事去啊。”


    休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小船缓缓靠岸，他下了船后直奔教堂，两位异能者也相继离开，梅芙斯没有下船，任细微的水流将船支推向辽阔的水中央。


    一个黑衣的少年登上了船，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梅芙斯把手中的酒递过去，但对方拒绝了她的邀请。


    宁鸿婉坐在梅芙斯对面啊，没有直接看向对方的身上，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性。


    “你是预言中的人？还是梦的主人？”梅芙斯坐了起来，她有些不确定。


    宁鸿婉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直接提出了自己过来的原因:“我可以保护那个孩子的安全，你陪我演一场戏。”


    气氛陷入沉寂，梅芙斯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锐利，只有十五岁的梅芙斯还是嫩了点，藏不住事。


    宁鸿婉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


    她又说:“任何不经允许进入精神领域的人强行进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梅芙斯沉默片刻，然后恍然大悟:“你是神眷者。”


    两个人都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互掀底牌，使得自己在这场谈判中占据上风。


    宁鸿婉能屈能伸，威逼不成，她换了个话术:“你既然无法将今天的事忘却，心中一定有着与我一样的遗憾吧……”


    “听不懂。”


    梅芙斯这表情看着简直比主角休还要油盐不进。


    “打个商量，”宁鸿婉破罐破摔，“我想要这个梦，作为报答，我会解决这场天灾。”


    梅芙斯表情淡淡:“我做不到，而且梦已经开始消散了。”


    宁鸿婉闭了闭眼，确定这里没有尹戚和系统的监控，她从口袋拿出了那一块“梦镜”碎片。


    “没关系，”宁鸿婉笑道:“我只需要一瞬间。”


    梅芙斯本能察觉到对方手中的东西十分危险，仔细感受后发现正是自己的精神领域正在与之的对抗的那份力量。


    “你也……杀死了自己，回到现实找到了污染源头？”梅芙斯不确定地说道。


    “你就当是这样吧，我的异能不适合使用它，所以我找到了你，希望可以借一下你的异能。”


    “哈哈，所以你在等我杀死了自己，没有退路之后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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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面前与我谈判？如果我不同意呢？”梅芙斯冷笑，眼神讥讽。


    宁鸿婉解释道:“不，这张碎片是我在你开启这场精神领域的前不久才拿到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始研究。”


    梅芙斯与她对视，【暗示】生效了。


    宁鸿婉视线左上角有负面状栏在危险地闪动，但她孰视无睹。


    梅芙斯故作迟疑，露出和主角休一样的纠结的神情:“你说真的吗？”


    宁鸿婉心中偷乐，好炸裂，好好笑，这个表情好一个人畜无害，整个人像被主角休附身了一样。


    但宁鸿婉在面上忍住了，她非常轻松地解决了对方使用的异能，说道:“是。”


    梅芙斯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后，也收起了自己的试探，她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她暂时还想象不到对方是什么样的异能，这块碎片的身份已经很明晰了，是天横这个世界的碎片，对方是神眷者却无法使用，梅芙斯很好奇。


    宁鸿婉为了保险把碎片放回口袋，然后拿起梅芙斯之前打算递给自己的酒瓶，在两双眼睛的见证下，碎了。


    宁鸿婉手上还残存着水色的光，但也在慢慢消失。


    “你真的是神眷者吗？”梅芙斯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异能了，但同时，一个更大的疑问盘踞在心中。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真的是神眷者吗？


    宁鸿婉笑了笑:“我没说我是啊。”


    梅芙斯神情有一瞬间的破碎，宁鸿婉已经对怎么说服习惯多想的人总结出了心得，还是得感谢现实中的商队姐妹花梅芙斯和简，宁鸿婉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心思能这么绕。


    “哦。”梅芙斯的声音愤愤不平。


    宁鸿婉头顶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回事？这么生气？


    紧接着就是梅芙斯酸溜溜的瞪视:“原来你才是那个拯救世界的人啊，我居然被骗了！”


    啊？


    宁鸿婉两眼问号，和梅芙斯谈判时她总是想到现实里那位强大的女战士，倒是忘了在这里她只有15岁。


    15岁，挺好的，正值中二病和判逆期的好时候。


    宁鸿婉微笑:“我们来谈谈别的吧。”


    —


    教堂内，数不清的人头攒动着，休有些晕头转向。


    彩窗的玻璃光投入室内，照出一片凄惨的景象，女神像双手交叠于胸前，垂目望着脚下的众生，教众们活动于各个位置，将人群分区安排好。


    休又看到了熟悉的白花，静静安置在伤者的胸前。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教堂会为逝者洗礼，都习惯了把鲜花放置在胸前，这个下意识的操作引发了一连串的乌龙。


    有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领了食物回来后看见亲人胸前放了白花，手上一松面包一掉，猛扑了过去，眼泪刚流出来，躺着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听见这声惨叫，扑过去的人以为诈尸了，又是一声惨叫。


    然后尖叫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踩脚事件从神像面前传递到门口。


    休就在这一连串的惨叫声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