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只持续到黑烟彻底散去之后。


    而在那之后，是寂静的降临。


    这一次的对抗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最严重的伤是被掐着脖子惯在墙上的那次，虽然掐着脖子的力气很大，但并没有起到窒息的作用。


    宁鸿婉大概可以理解系统是想欣赏她的绝望，但如果换她来，根本不会这么磨磨蹭蹭。


    她应该像梅芙斯那一群预言中的人一样，一照面就开大。


    是的，通过三次贴脸的试探，现在这套理论传到了宁鸿婉手上。


    看着匕首雪亮的刀光映出自己的眼睛，刀光寒气四溢，却比不上那双眼睛的情绪凛冽。


    宁鸿婉单手手心贴地，闭上双眼，重新感受异能的力量。


    发动异能【点此为虚】。


    日光褪去，深秋的寒气沿手心传至胸口，温暖也刹时消失，马路旁只剩路灯冷白的光线。


    手上的匕首是梦中的事物，所以这场梦的领域消失之后，它也从手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捏在手中的手机。


    但宁鸿婉的伤却没有消失，冷汗被凉风一吹，手臂上的伤口像是活了过来又咬了她一口。


    胸腔中压抑着的一口气一松，呼出一团白汽，宁鸿婉现在可以说是披头散发，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面，把两条腿捋直了来慢慢站起。


    她有点腿软，心中的复盘却没停。


    自己手臂的伤和脖子上的痛感留下了，前者说明之前黑影手中的武器可以将梦照入现实，后者说明“碎片”的力量在整个梦中占主导。


    有了这两层考虑，如果刚才的黑影是系统本人过来，那她刚才就已经将系统消灭了……


    所以刚才的黑影是本人还是幻影？


    换作是宁鸿婉，这场在现实世界展开领域的梦是至关重要的，她不知道如果不是本人入梦能不能争夺梦的主权，但她知道，如果没有抓住这个天载难逢的机会，后面可能再也没有这种意外了。


    心中默念读取，面板依然照常打开。


    宁鸿婉心脏凉了一下，这种失望没有持续太久，选项没怎么变，只在最下方多了一个功能，叫作:【留影墙】。


    点进去之后，第一眼只注意到这是一面碎掉的镜子，从中心砸下去，裂隙沿四周铺开，宁鸿婉数了数，这些大小差不多的碎片一共有九片，其中有两片已经映上了影像。


    一张是梅芙斯坐在海日余晖的小船上，一张则是刚才车祸现场的梦，每一片影片下都标注了一行小字。


    【你已掌握异能:暗示。】


    【你已掌握异能:精神领域外放。】


    宁鸿婉有点难以置信，这显然不会是系统那种性格会做的事，所以她想到了另一个“宁鸿婉”。


    这完全有可能，碎片是“她”给的，照之前短短几眼的印象来看，这个人是一个很放得开手脚，也很大胆的人。


    怀着惴惴的心情，眼睛无意间扫过一个摄像头。


    有人在观察自己，和今天早上的情况一样，应该是同一批人。


    “嗒！嗒！嗒！”


    宁鸿婉视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愣住了。


    这与她第一次见到主角休的感觉差不多，鲜活的，爆发着蓬勃生机的生命。


    目光刚一接触，对方的笑容就像一滴水落在湖面一样漾了出来，【琳琅】闭了眼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她庆幸道:“幸好你还没走。”


    宁鸿婉低了低头，五官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下，两颗连珠似的晶光在路灯冷白的光线下坠落，只见宁鸿婉随即也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问题:“这是你的手机吧。”


    那只手机挂了一只毛绒绒的黑色毛球，还有一双猫耳朵，接过来的时候感受到宁鸿婉冰块一样冰冷的手指。


    林漓的触碰有些小心翼翼，还没等她再度开口，宁鸿婉率先开口了。


    她的声线平淡到有些生疏:“已经晚上了，天黑容易迷路，我对这一带还挺熟的，我先送你回医院吧。”


    宁鸿婉缓缓说出最后几个字:“今天好累……”


    宁鸿婉脸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红翳，片刻之后，面前人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什么，随后抬脚跟上宁鸿婉的步伐。


    【暗示】生效了。


    而没有觉醒精神领域的地球人是不会被异能影响的。


    刚才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就有了猜测，可真的发生在眼前了，她却不想相信。


    梦中的人居然变成了现实，【琳琅】果然是尹戚。


    可没等她腾起杀意，【琳琅】率先开口，说出的话完全在宁鸿婉的意料之外。


    【琳琅】盯着宁鸿婉的侧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我应该在梦里见过你。”


    梦？哪个梦？


    宁鸿婉脚步慢了两拍，等身后的人走近后继续往前走。


    【琳琅】笑着歪了歪头，“你叫我林漓就好，婉婉。”


    “林漓。”


    “嗯。”


    “刚才见面的时候我震惊了一下，”林漓说，“你长得真的很像宁，说起来，你住在附近，之前cos宁在医院出现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宁鸿婉不太想聊这些，点了点头，她岔开话题:“你说你在梦里见过我？你梦到了什么？”


    “我其实有点脸盲，你一问我就不太确定了，”林漓回忆着宁鸿婉刚才的气势，那两滴晶光应该是汗吧？然后说道:“但我应该没认错，我确实在梦里见过你，是个很久之前的梦，我一时间还想不起来所有内容。”


    “梦里的我应该是要去见什么人的，我在一个仪式上获得了加冕，戴着头冠，礼炮齐鸣，在所有人的簇拥下进入了一扇门里。”


    林漓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这个梦确实已经快淡忘了。


    “然后又走过几条很长的通道，身边跟着的人换一批，我们坐着电梯往地底深处下去。”


    宁鸿婉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


    “最后，我站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个看上去很虚弱的女人，我大概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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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准备接手那个女人的任务。”


    林漓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成功，我根本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只能措手不及地站在那里，房间里突然亮起灯，我看见自己在深海里，一阵白光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深海？”宁鸿婉重复道:“那你在哪里见到我了？是之前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吗？”


    “不是，”林漓否定道:“那个人身上有危险的气息，是个威严的老太太，而你看上去并不危险。”


    “看上去？”宁鸿婉捕捉到这个词。


    “对啊，”林漓看着宁鸿婉:“看上去不危险，然后面不改色地毁灭了世界。”


    “……大概是毁灭世界。”林漓补充道。


    宁鸿婉有点惊讶，也有点无语凝噎，不知该做何表情。


    “你当时在房间外，房间里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而你在外面，在深海里，”说到这里林漓忍不住笑了笑:“你抓了一只龟，头枕在龟的壳上面睡觉。”


    宁鸿婉听到这，猛地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去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似乎就是一片深海的场景。


    “最后你睁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就记住这张脸了。”


    宁鸿婉脚步停下，心中思维万千。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琳琅】的梦是漫画世界里发生过的事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记忆。


    【琳琅】看到的“宁鸿婉”，应该是在漫画世界里帮过自己的那个“宁鸿婉”。


    宁身死后，她的意识回到之前的深海里，那时候尹戚曾经说过，她其实是穿越进尹戚的身体里的，而尹戚的身体也沉在深海里。


    所以，【琳琅】看到的是尹戚的记忆吗？


    于是她直接问:“你在梦里叫什么名字？”


    “啊？”林漓一时跟不上宁鸿婉的思路，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我就是我，只是有点不知所云，应该也叫林漓吧。”


    “你问这个干嘛？”林漓有点不解:“你也做过类似的梦吗？”


    宁鸿婉看着林漓的双眼，她的疑惑是真实的，人也是真实存在的，聊了这几句话之后，她身上“尹戚”的感觉已经不见了。


    冷漠消融，两个人这才有了好友相见的气氛。


    “我在没话找话，因为我没来得及准备回礼，只买了几个苹果过来，事发突然还忘了去拿下来。”宁鸿婉说道。


    “哈哈哈没事啊，”林漓噗嗤笑了出来，“我给你带的糖水也不见了，一个保温壶装着，来的路上还看到附近有人卖氢气球，我给你买了一个小鸟形状的，可惜最后全都飞了。”


    想起车祸的瞬间，猫咖窗外飘起那团巨大的氢气球云，宁鸿婉心有余悸。


    “没事就好，”宁鸿婉说:“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以为你已经……”


    “别怕。”林漓的身上也有些凌乱，不过倒是没受伤。


    “当时伤者紧紧抓着我，时间宝贵，所以救护车来了之后，他们也把我一起拉上车去了。”林漓解释道。


    “真的，一切都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