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明瘫坐在那张价值百万的意大利真皮老板椅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失神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张扬，看着那些铺天盖地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弹幕，嘴里不停地，无意识地喃喃着。


    “是假的……都是合成的……是王强……是王强那个畜生在陷害我！”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乱了。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这些东西，这些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藏得最深的秘密，是怎么被王强知道的？


    那些加密邮件，他用的是全球最顶级的加密算法，号称连军方都无法破解。


    那些和安娜的秘密会面，他每次都小心翼翼，甚至不惜花重金，请了专业的反侦察团队。


    那些海外的信托基金，更是由最顶级的律师团队和银行家操作，层层嵌套，复杂得像一座迷宫。


    他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猎人。


    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王强网里的，那只最肥的猎物。


    王强，他一直在看。


    他就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幽灵，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记录下他的每一笔罪证，欣赏着他那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自以为是的表演。


    然后，在他最得意，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用这种最惨烈，最不留情面的方式，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撕得粉碎！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混杂着被羞辱的滔天愤怒，瞬间席卷了钟启明的全身。


    “王强！”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狰狞得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抓起桌上的古董咖啡杯，狠狠地砸向墙上的液晶屏幕！


    “砰！”


    屏幕应声而碎，张扬那张带着嘲讽笑容的脸，瞬间消失在一片黑暗和龟裂之中。


    “你他妈想让我死！”


    “我他妈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钟启明嘶吼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狗急跳墙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安娜！


    贝莱德基金！


    对！只要安娜肯保他，只要贝莱德愿意出手，王强也奈何不了他！


    他才是那个手握着创科未来核心技术，能给贝莱德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王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顽固不化，不知变通的老古董！


    安娜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该怎么选！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点燃了他心中那点仅存的希望。


    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了那部专门用来和安娜单线联系的，加密卫星电话。


    他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钟启明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安娜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和性感的嗓音。


    “安娜！是我！”钟启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声音尖利而急切，“出事了！出大事了！”


    “哦？”电话那头的安娜，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意外，反而带着一丝玩味，“是吗？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紧张？”


    “王强！是王强那个疯子！”钟启明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们所有的交易记录！他正在直播！向全网直播！”


    “我完了！安娜，你必须救我！你必须保我！”


    “贝莱德必须立刻出手！向王强施压！让他停下这扬该死的直播！并辟谣！”


    他像是疯了一样，对着电话咆哮着，发号施令。


    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手握重权的，能和安娜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


    然而，电话那头的安娜，却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在钟启明听来，却比魔鬼的嘶吼，还要刺耳，还要冰冷。


    “亲爱的钟。”


    安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救你？”


    钟启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安娜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最后的希望，“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一个被曝光在阳光下的，人人喊打的叛徒，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贝莱德谈条件？”


    “不……不可能！”钟启明失声尖叫，“技术！我手里还有你们最想要的技术！最后一批核心算法，还在我手里！没有我，你们永远也别想拿到！”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以为，这个筹码，足以让安娜回心转意。


    “呵呵……”安娜又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钟启明，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们了。”


    “你真以为，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会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你这么一个愚蠢又贪婪的废物身上吗？”


    “你传送给我们的那些所谓‘核心数据’，早就被我们内部的技术团队，破解和吸收了。至于那什么最新的算法……”


    安娜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宣判了他的死刑。


    “我们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很快，整个创科未来，都会是我们的。”


    “对了！你以为我们的交易记录，怎么会泄露的呢？”


    “什么？！”钟启明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安娜手里的一颗棋子。


    一颗用来窃取技术，搞乱创科未来内部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其实，他连猎犬都算不上。


    他只是那块，被扔出去，用来引诱猎物上钩的，腐肉！


    “你……你们……”钟启明指着电话，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绝望。


    无尽的，彻骨的绝望，瞬间吞噬了他。


    他被耍了。


    被王强耍了。


    也被这个他一直当作靠山和情人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好了，我亲爱的钟。”


    “其实在我所有伴侣里，你是时间最短的！”


    安娜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致命的毒。


    “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作为回报，我会为你，挑选一个风景优美的，可以看海的墓地。”


    “再见了。”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钟启明拿着那部冰冷的卫星电话，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那张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却惨白如纸。


    输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


    输掉了所有的钱，输掉了所有的名誉，输掉了所有的人脉，也输掉了，最后的，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