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思盘坐于飞剑之上，眺望着漫天繁星，神情显得茫然。


    随着一阵夜风吹来，慕九思隐约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身下聚拢着一团云岚的黎静思已经坐到了身旁。


    师徒二人相视一瞬，黎静思便单刀直入问道：


    “发生了何事？”


    慕九思下意识摇头否认：


    “师傅，没事。”


    黎静思点了点头。


    “嗯，没事。”


    慕九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瞒过黎静思时，黎静思却又话锋一转，稍显失落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说罢，她便要起身朝着星玉峰的方向离去。


    慕九思忙不迭攥住她的手腕，跟着她起身后，拦住了她的去路。


    “师傅， 我说。”


    说到此处，慕九思不觉想到前不久宁白烟所说之话。


    迎着黎静思关切的目光，不知为何，她觉着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师傅，女子之间互相喜欢，是不是很奇怪？”


    慕九思本以为黎静思会板起脸来训斥自己不好好修行，整日胡思乱想。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黎静思竟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淡声回道：


    “不奇怪。”


    似是察觉到慕九思神情有些诧异，黎静思耐着性子解释道：


    “所谓喜欢，并非只是单纯肉体上的欢愉，更是二者灵魂上的契合。”


    “灵魂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慕九思听后点了点头。


    黎静思却又反过来问道：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询问这个问题。”


    慕九思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与了黎静思听。


    黎静思听后难得蹙起了眉头，冲着慕九思叮嘱道：


    “往后你不要与她有过多来往了。”


    “这个少女心术不正，将喜欢和贪欲混为一谈，并非良配。”


    慕九思一听这话，脸颊不觉一阵发烫，急忙解释道：


    “师傅，我并不喜欢她。”


    “我知道，”黎静思语气有些忧愁，“即便是交友，这个少女也不适合你。”


    慕九思从不怀疑黎静思对自己的关心，连连点头回道：


    “好的，师傅，从今往后我与她绝不往来。”


    黎静思脸庞染上一丝笑意，“那就好。”


    说罢，她便牵着慕九思的素手，如同往常一般朝着星玉峰飞去。


    归途之中，慕九思脑海当中萦绕不去的仍是宁白烟的那番话。


    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问道：


    “师傅，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黎静思沉吟片刻，随后轻声回道：


    “大抵就是每时每刻你都会想着她。”


    “欢喜时想着，难过时想着，修行时想着，即便是发呆之时也是想着的。”


    “你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慕九思一边听着，一边不断扪心自问，自己每时每刻会想着的人是谁，又有谁能够让自己为之付出一切。


    听着听着，她竟然又呆呆望着黎静思。


    直至黎静思淡声说道：“到了。”


    慕九思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发觉她们已然回到了星玉峰。


    走入那座熟悉的竹屋，黎静思还是如同平常那般褪去外衣，随后躺在了床榻之上。


    可此刻的慕九思却莫名觉着有些心虚。


    就在刚刚，她自以为对于黎静思纯粹的师徒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若是从前，慕九思问心无愧，自是可以大大方方与黎静思同枕共眠。


    可如今心中怀有别样心思，慕九思却总觉着这样是亵渎了黎静思。


    思虑片刻之后，慕九思透过窗棂望向外边夜色，信口胡诌道：


    “师傅，我如今境界有所松动，需要前去参悟一番。”


    黎静思却是十分不识趣的戳破了她的谎言：


    “我看你身周灵力波动，可不像是要破境的样子。”


    “再说了，你那次破境我不在身旁，为何今日这般躲避我，我莫不是比妖兽还要可怕。”


    慕九思生怕黎静思看出端倪，干笑几声后回道：


    “师傅您说笑了，您既然是我师傅，我又怎么躲避您呢。”


    黎静思听完她的话，也不知信没信，仍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慕九思装作若无其事的褪去外衣，越过黎静思来到床榻的里侧躺好。


    明明这样的扬景已经经历了无数个夜晚，此刻的慕九思却觉着有些紧张。


    须臾，随着黎静思屈指隔空将油灯挥灭，屋内也随之变得寂静下来。


    慕九思呆呆望着房梁，即便不断在内心暗示自己快些睡着，可是却仍旧毫无睡意。


    正当这时，一只稍显冰凉的手蓦地搭在慕九思的手背之上。


    慕九思身子不觉一僵。


    下一刻，那只手五指却是十分霸道的顺着指缝插入其内，与慕九思十指紧扣。


    黎静思温柔的嗓音再度在黑暗当中响起：


    “好啦，莫要多想了。”


    慕九思本想着敷衍回一声‘好的’。


    可沉默半响，她竟然鬼使神差般问道：


    “师傅，你有喜欢之人吗？”


    黎静思一向专注于修行，怎么会有喜欢之人呢？


    慕九思心中这般想着。


    可就在心情渐渐放松之际，黎静思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有的。”


    慕九思心中猛然一缩，脱口而出：“谁？！”


    黎静思嗓音罕见的染上了一丝调皮的笑意。


    “自然是你呀。”


    慕九思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从谷底直冲云霄。


    可偏偏这时候黎静思又淡声解释道：


    “你是我徒儿，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不然又怎么会说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弟呢。”


    慕九思听罢，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悲伤。


    欢喜的是自己在黎静思心中竟是如此重要。


    悲伤的是黎静思口中的喜欢却并不是她预想之中的喜欢。


    纠结良久，慕九思最终还是决定就此作罢。


    反正自己和黎静思注定相处一世，那又何必纠结于她喜不喜欢自己呢。


    自己便以弟子之名陪伴在她身旁一世便足矣了。


    想到此处，慕九思轻声说道：


    “师傅，我这辈子便一直待在你身边了。”


    黎静思柔声依旧：


    “好的。”


    淡淡月光倾洒而下。


    慕九思并未留意到，明暗交错间，黎静思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肆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