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缭绕。


    慕九思和黎静思衣裙皆是被流水浸湿，身姿尽显曼妙。


    就在方才慕九思告白之后，两人也随之陷入诡异一般的沉默之中。


    她们凝望着彼此。


    慕九思眼中尽是忐忑。


    黎静思神情更是充满错愕。


    须臾，黎静思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她不露声色站起身子，施展除尘术将全身收拾一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缓步走到慕九思面前。


    “方才的话我便当作没有听见，往后你潜心修行，不许再如此胡说了。”


    说罢，她便伸出一只手，想要将慕九思拉起来。


    慕九思的脑海却还在不断回响着黎静思方才的那句话。


    胡说？


    慕九思只觉着惊怒交加。


    黎静思为何笃定自己胡说！


    愤愤之下，慕九思已是顾不上许多，豁然站起身子，直视着黎静思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胡言乱语！”


    “我喜欢你！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你！”


    黎静思似是没料到慕九思竟然会这般放肆。


    自己明明已经给好了台阶，她竟然还是这般忤逆自己。


    “住口！”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我为师，你为徒，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岂不知晓这样陷我于何种境地！”


    慕九思听后，神情不觉变得呆愣起来。


    她原本以为所谓喜欢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可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


    她或许根本没有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黎静思眼见沉默不言，以为她已是听进了自己的告诫，当即催动灵力。


    一团云岚自脚下升起，托着两人飞升高空，很快便飞回了星玉峰的庭院之内。


    黎静思正要走回屋内，慕九思却又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兴许是因为方才的告白，使得此刻的黎静思再无往日的温柔，微微蹙起眉头冷声问道：


    “何事？”


    慕九思无论神情还是语气，皆是十分罕见的倔强：


    “抛去世俗偏见，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喜欢我？”


    黎静思蓦然转身，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投射出锐利的光芒。


    “慕九思，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也只能是唯一的徒弟。”


    “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那便去院子里面跪着。”


    “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再给我起来！”


    慕九思听后先是一怔，随后瞳孔蓦地一缩，望向黎静思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还是她印象当中那个一直温柔待她的师傅吗？


    眸光闪动间，慕九思双眸覆上了一层水雾，显得很是委屈。


    可即便如此，黎静思还是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柔声宽慰她。


    僵持片刻，最终还是慕九思败下阵来。


    她抬手抹去眼眶之中流出的泪水，不愿让自己在黎静思面前显得过于狼狈，匆匆转身走到庭院之内，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慕九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前方葱郁的草木。


    即便眼眶已经泛红，她却仍旧纹丝未动。


    从白天到黑夜，她已经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隆隆雷声响起，狂风呜呜作响。


    慕九思却好像已经融入黑暗之中，根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片刻，周遭噼啪作响。


    豆大的雨珠从天穹砸落，顷刻间便构成重重雨幕。


    刹那间，慕九思已经全身被淋湿。


    她自是可以施展法术避去雨水，可却并未付诸行动。


    黎静思既然是在惩罚，那便让她惩罚个够吧！


    慕九思明白，自己既是在跟黎静思较劲，更是在跟自己较劲。


    泪水和雨水齐齐在眼眶之中流淌，很快便模糊了视野。


    慕九思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罢了，反正也没人心疼自己，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才刚滋生，慕九思便感觉到再无雨水落在身上。


    待她茫然抬头望去，才发觉黎静思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慕九思情绪涌动，哑着声唤道：


    “师傅。”


    黎静思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起来，回去！”


    慕九思听后，当即撅着嘴重新垂下头来。


    黎静思方才的原话便是让她想通了再回去。


    可如她根本就没有想通，或许此生也不会想通，又怎么可能就如此回去呢？


    然而即便慕九思想要继续执拗下去，黎静思却已经失去了耐性。


    黎静思蓦然俯下身子，将慕九思搂入自己怀中。


    等到慕九思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能够真切感受到黎静思怀抱的温暖。


    这一刻，委屈、埋怨、不甘、欣喜齐齐涌上心头，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师傅’。


    走入屋内之后，黎静思一如既往温柔体贴。


    为慕九思褪去身上湿透的衣衫，施展除尘术擦干身子后，黎静思避嫌似的转过身子。


    慕九思撇了撇嘴角，穿上了干净的衣衫。


    待身后那悉簌簌的轻微声响停歇，黎静思简单叮嘱道：


    “夜深了，你先休息吧。”


    说罢，她就要走出竹屋。


    慕九思心中一慌，忙不迭出声喊住她：


    “师傅，你要去哪儿？”


    黎静思顿住脚步，目光仍旧望向外边的夜色。


    “既然你说你喜欢我，那我们如今在同床共枕总是不合适的。”


    “我且去旁边建座屋子静修。”


    慕九思心中有愧，“是我的错，我离开这里就是了。”


    说着她便起身。


    正当这时，黎静思却是好似十分倦怠的唤了一声‘阿思’。


    慕九思看不清黎静思此刻的神情，却还是觉着心中一痛，不禁停下了所有动作。


    须臾，黎静思语重心长的说道：


    “今日之事就先这样吧。”


    “你既然觉着自己没有错，那我也不逼迫你。”


    “只是这件事对于我而言，终究还是太过突然，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这段时间，你便先一个人独自修行，可好？”


    慕九思何曾听到过黎静思用这般低微的语气与自己说过话。


    此刻她已然意识到自己今日还是逼迫太甚，愧疚之余只得低声回道：


    “我知道了，师傅。”


    门扉打开又关上，屋内只剩余慕九思一人。


    她躺在床榻之上，不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罢了。


    此刻要不便与黎静思以师徒身份相处吧。


    只要她不与她人结契成婚，结为道侣就好。


    可惜，过不了多久，慕九思便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