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宁的脸色难得如此柔和。


    慕九思已是哭倦了，索性直接枕在了楚攸宁的腿上，沉入了梦乡之中。


    楚攸宁轻抚着慕九思的脸庞，指尖微微一挑，将她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捋顺。


    随后楚攸宁那纤细修长的素手自慕九思那细腻的肌肤缓缓抚过，最终搭在她那白皙的脖颈之上。


    楚攸宁直勾勾盯着慕九思，原本温柔的目光蓦地闪过一丝暴戾。


    与此同时，她手上力度慢慢加重，似是想要掐住慕九思的脖颈，令她在自己怀中死去。


    不过，很快楚攸宁便又松开了自己的手。


    并非她舍不得，而是时机尚未成熟。


    所谓无情道，自然断绝情欲方能真正无情。


    如今自己对于慕九思的爱意尚且不够深刻，而慕九思更是对自己仅有友情。


    自己须得让慕九思爱上自己，方能杀妻证道！


    还好，顾岚嫣如今已经身死，自己唯一的阻碍，大抵只有慕九思的师尊——————黎静思了。


    恰在这时，一阵夜风吹拂而过。


    正处于睡梦之中的慕九思紧锁眉头，似是遭遇了梦魇。


    果不其然，紧接着她便大喊一声‘岚嫣’，豁然睁开了双眼。


    泪水再度顺着眼眶流出，模糊了视线。


    楚攸宁怜惜的替慕九思拭去泪水，随后柔声说道：


    “阿思，没事了，我在呢。”


    慕九思恍惚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绪后，从楚攸宁的怀中撑起了上半身。


    两人一同盘坐于月下的一团云岚之上，彼此相互偎依，气氛如此美好。


    奈何离别终有时，慕九思望向幽幽夜色，即便心中很是不舍，还是站起身子，冲着楚攸宁说道：


    “阿昭，我该回去了。”


    楚攸宁心中感到有几分诧异，轻声问道：


    “阿思，如今天也快亮了，不如在此休憩，待到清晨我们一同修行，可好？”


    慕九思神情变得有些纠结，随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冲着楚攸宁摇了摇头。


    “阿昭，我该回去了。”


    “若是清晨之时，师傅发现我不在，她恐怕会担心的。”


    “哦？”楚攸宁嘴角忽地噙着莫名的笑意，“阿思，我记得当初你和师傅关系并不像现在那么好的。”


    迎着楚攸宁探究的目光，慕九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说自顾岚嫣离世之后，自己与她相依相伴，还是说她与她在那山河图之中共处两世，一世青梅加上一世孽缘，其中纠葛远非其她人能够相提并论。


    楚攸宁倒是十分知进退。


    眼见慕九思神情迟疑，她明白若是继续逼迫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阿思，”楚攸宁十分体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


    慕九思听罢，心中感动之余，亦是难免催生出几分愧疚。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阿昭，明晚我们再来此地相聚，可好？”


    楚攸宁点了点头。


    “阿思，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去见你的。”


    慕九思听后，脸上不觉闪过欢快的笑意。


    又依依不舍告别一番过后，她这才纵剑飞离而去。


    不多时，星玉峰已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慕九思生怕黎静思发现自己的踪迹，于是纵身飞落而下，再度施展土遁之术，很快便穿过重重泥地，回到自己屋子的下方。


    运功冲破木板后，慕九思终是站在了自己屋子之内。


    正想着换上一身整洁的衣衫，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


    “回来了。”


    慕九思神情一僵，随后缓缓扭头望去。


    果不其然黎静思就坐在桌旁，神色莫名的盯着自己。


    慕九思觉着心虚，不敢与黎静思对视，匆匆行了一礼。


    “师傅，您怎么来了？”


    黎静思淡声回道：


    “不放心你，所以想着过来看看。”


    慕九思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只得轻声解释道：


    “师傅，我昨晚有事出去了一趟。”


    黎静思点了点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十分贴心的说道：


    “若是心情烦闷，想要出去散散心，跟我说一声便是。”


    “夜黑风高，你一个人终究还是难免有些孤苦。”


    慕九思眼见黎静思这般关切自己，犹豫片刻后，只得含糊回道：


    “师傅，我有人相伴的。”


    说罢，慕九思却又立刻低下了头。


    黎静思心思何其敏锐，已然从慕九思此番回复中得知，她怕是不愿说出昨夜与自己相伴之人的身份。


    自从接连除掉顾岚嫣和阿青二人之后，黎静思便已经算得上是慕九思最为亲昵之人。


    只是碍于这师徒身份，黎静思也不好操之过急。


    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于过分靠近慕九思。


    会是谁呢？


    黎静思暗自在脑海当中一阵搜刮，不由得想到了今日败于慕九思之手的厉菲雨。


    此女倒是与慕九思有着几分交情。


    莫非是今日她落败之后，寻上慕九思寻求宽慰？


    一想到慕九思这般柔声细语对待她人，黎静思心中便一阵难受。


    从数年前的那个夜晚，设计除掉顾岚嫣和阿青过后，黎静思便明白自己再无退路可言。


    慕九思今生今世只能属于自己。


    即便施展任何手段也在所不惜！


    “阿思，”黎静思按耐住心中涌动的情绪，“今晚乃是月圆之夜，随我前往小钻峰静修一番，如何？”


    慕九思想到今晚与楚攸宁的约定，心中很是纠结。


    她又不好直接拒绝黎静思，于是沉吟片刻后轻声回道：


    “师傅，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恐怕无法修行。”


    “不若再寻个时间，可好？”


    黎静思心中暗自冷笑，明白慕九思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罢了。


    她定然是还与昨晚之人有约。


    黎静思本就是试探罢了。


    如今慕九思回绝，也算是正中她下怀。


    “行吧，”黎静思明面上有些惋惜的说道，“那你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说罢，黎静思也不再过多停留，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黎静思忽地说道：


    “阿思，你很久没有喊我‘静静’了。”


    慕九思听后低下了头。


    一世青梅加上一世孽缘，这一声‘静静’慕九思终究无法问心无愧说出口。


    这无异于对顾岚嫣的背叛。


    即便顾岚嫣已经不在身边，但是对慕九思而言，她仍是自己唯一的道侣。


    黎静思许久没有听到慕九思的回复，似是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不过她并未失落。


    她此生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慕九思，终究逃不出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