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褪去。


    黎明划破天际。


    温煦的阳光透过洒落而下。


    躺在床榻之上的慕九思眼睫毛微微颤抖，随后蓦然睁开了双眸。


    亮光刺眼，迫使她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逐渐适应过来。


    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已经传至耳畔：


    “醒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九思下意识循声望去，恰好对上了黎静思的视线。


    慕九思的脑海当中不觉闪过昨晚在雨中的情形，脸颊随之变得有些滚烫。


    她，昨日好像犯错了。


    她竟然将现世当中的黎静思视作了山河图当中那一世的黎静思。


    可，本不应该如此的。


    那一世本就是一个错误。


    既然已经准备舍弃，为何还会时不时从记忆深处涌现？


    难道，自己真的是三心二意之人嘛？


    可是，慕九思，你的道侣是顾岚嫣啊！


    正当慕九思纠结不定之时，一旁的黎静思也察觉到了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缓步走到她的跟前。


    “怎么了，是哪里还难受嘛？”


    说罢，她还好似关切般伸手从慕九思的一侧脸颊抚过。


    微量的触感令慕九思心中蓦地一惊，身子也不觉朝后退缩了一些距离。


    黎静思原本柔和的神情不觉僵住。


    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互相揉搓几下后猛地抽回。


    “阿思，你可还记得在雨中说过的话？”


    慕九思心中一虚，不禁低下头来，不再敢于和黎静思对视。


    沉吟片刻后，她轻声解释道：


    “师傅，我都记得的。”


    “只是刚刚的行为是否太过亲昵了。”


    黎静思听后嘴角一翘，脸上浮现起一抹冷漠至极的笑意。


    在山河图的那一世当中，她们什么样亲昵的举止没做过。


    看来慕九思是铁了心想要忘却，那自己不妨让回忆得更为清晰一些。


    念及此，黎静思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颇为霸道朝着慕九思逼近。


    她的手再度朝着慕九思的脸颊探去。


    “我们本就是师徒，我关切你有何不可！”


    慕九思心中一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怕了此刻的黎静思。


    印象当中的黎静思似乎从未像此刻这般肆意。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呼唤忽然从屋外传来：


    “阿思。”


    慕九思又惊又喜，忙不迭扬声回应道：


    “阿昭！”


    说话的同时，她甚至已然迫不及待般，从床榻之上起身，连鞋袜也不顾上穿了，赤着双脚就要朝屋外走去。


    将要推开屋门之际，黎静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阿思，别去。”


    慕九思顿住脚步，双手蓦地攥紧。


    可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她便再度将手松开。


    可与她完全松懈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更为坚定的语气：


    “抱歉，师傅。”


    “无论怎样，阿昭依旧是我心中重要的人，我无法彻底疏离她。”


    说罢，她当即冲到了屋外。


    庭院之内，果不其然楚攸宁便站在那儿等着她。


    两人相视一瞬，慕九思当即冲过去拥入楚攸宁的怀中。


    楚攸宁感受着慕九思怀抱的力度，再一联想到昨晚自己来寻找慕九思时遭遇的事情，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不过她仍是不露声色的问道：


    “阿思，怎么了？”


    慕九思将头埋在楚攸宁肩上，心中莫名觉着比方在屋中畅快了许多。


    明明已经相处许久，可是屋内的黎静思却让她感觉到了沉重的压迫感。


    反倒是楚攸宁比之从前更为开朗，事事更为贴心。


    两相比较之下，慕九思自是更为愿意和楚攸宁相处。


    然而慕九思终究还是和黎静思有着几世情分，因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想你了。”


    楚攸宁先是一怔，随手脸上攀上一丝红晕，好似羞怯了一般。


    慕九思见状，反倒觉着倍感亲切。


    毕竟，曾经的阿昭便是如此的容易羞怯。


    两人松开彼此，却还是牵着对方的手，缓步走出庭院，朝着崖边走去。


    行走之间，慕九思留意到楚攸宁神情纠结，不由得问道：


    “阿昭，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攸宁迟疑片刻，随后终是幽然叹息一声，回道：


    “阿思，其实昨天晚上我便来找过你了。”


    慕九思神情一怔，紧接着变得懊恼起来。


    “阿昭，昨晚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没去，抱歉了，让你在那里一直等着。”


    楚攸宁只是神情担忧的摇了摇头。


    “阿思，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我等着你无所谓的，即便是等上一辈子我也是可以的。”


    慕九思听后，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歉疚。


    她当即保证道：


    “傻阿昭，我怎么可能舍得你等一辈子。”


    “你放心好啦，我今晚一定会过去的。”


    哪知楚攸宁听后，脸上的担忧之色更为浓郁。


    犹豫片刻，她没来由的问道：


    “阿思，你和你师傅的关系如何了，还是跟从前一样吗？”


    慕九思神情僵住一瞬，随后勉强扯过一丝笑意。


    “挺好的，师傅待我蛮好的。”


    楚攸宁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正当慕九思想要好奇询问，她为何如此突然发问之时，她却说道：


    “阿思，要不我们以后还是先不要相见了吧？”


    霎时间，慕九思的神情变得极度失落起来。


    她牵着楚攸宁的力度蓦地加重，语气甚至带上些许哀求问道：


    “阿昭，你为何突然做出如此决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楚攸宁闻言，脸上亦是染上了些许悲伤的神色。


    “不是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我或许不该回到洪都学宫的。”


    慕九思听见楚攸宁这般自责，当即板起脸色反驳道：


    “阿昭，我不许你这么说！”


    “你知道嘛，那日在剑峰之上能够重逢，我内心是多么欢喜。”


    “能够找回你，是我这辈子的幸事。”


    楚攸宁听后，神情亦是有些激动。


    可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慕九思算是看出来了，她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说出方才这番绝情的话。


    慕九思缓了一口气，随即以一种诚恳的姿态说道：


    “阿昭，你有事情瞒着我。”


    “说与我听，好不好？”


    楚攸宁迎着慕九思闪烁的眸光，终是咬着牙回道：


    “阿思，此事与你师傅有关。”


    慕九思目光一呆。


    这与黎静思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