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


    慕九思和楚攸宁终是再度相见。


    楚攸宁眼见慕九思能够与自己相见，脸上的担忧神情不觉消退了许多，却还是轻声问道：


    “阿思，你没事吧？”


    慕九思神情有些恍惚，并未应声。


    楚攸宁飞到她身前，又轻声唤道：


    “阿思。”


    慕九思眸光流转，像是才刚回过神来。


    她嘴角勉强扯过一丝笑意，微微摇头回道：


    “没事。”


    楚攸宁察觉出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接着追问道：


    “真的嘛？”


    慕九思强忍住心中的愁绪，故作轻松回道：


    “自然是真的。”


    “阿昭，你不必担心的。”


    然而楚攸宁洞察力何其敏锐，又岂能被慕九思这般轻易哄骗过去。


    却见她幽然叹息一声，轻声说道：


    “阿思，你是真的不会骗人。”


    “昨天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会去赴约，结果我苦等一夜，你却并未出现。”


    “今日我前来，你却让我不必担心。”


    “阿思，换做是你，你会信嘛？”


    慕九思听罢，有心想要反驳，却发觉根本不知从何反驳。


    毕竟，就如同楚攸宁所说的那般，自己根本不会骗人。


    沉吟片刻，慕九思只得以恳求的语气说道:


    “阿昭，你先离开吧。”


    “这段时间先不要来找我了。”


    说出这番话时，因为是出于违心，因此慕九思的神情极为悲痛，甚至于泪水都已经止不住般在眼眶之中打转。


    楚攸宁怜惜的伸手替慕九思拭去眼眶之中的泪水，柔声说道：


    “阿思，其实你不用多说什么的，我都能够猜得到。”


    “是你师傅以我相要挟，让你不要再与我亲近，是吧？”


    慕九思震惊于楚攸宁如此精准的猜测，一时之间不由得呆呆望着她。


    可即便楚攸宁已经猜到原因，却只会让慕九思越加担心罢了。


    毕竟，以阿昭如今的修为，在洪都学宫之内极其容易受制于人。


    念及于此，慕九思只得柔声劝说道：


    “阿昭，无论是何原因，眼下这样的决定对于我们而言只能是最好的了。”


    “你便先听我的，可好？”


    楚攸宁眼见慕九思神情愈加悲痛，明白时机已然成熟。


    她淡声问道：


    “阿思，你真的以为你那师傅只是对你过分关心嘛？”


    慕九思自然明白黎静思对自己不只是单纯的师徒情分那么简单。


    但是听楚攸宁话中意思，分明是掌握着自己并不知道的秘密。


    好奇之下，慕九思反问道：


    “阿昭，你是何意思？”


    楚攸宁眸光闪动，很快便顺势说道：


    “阿思，你知道嘛？”


    “那夜我们重逢相会过后，我回去之时，身后有一名修士尾随着我。”


    “若非我偶遇了我的师傅，她定是会对我下死手的。”


    慕九思听后，想到黎静思近日愈加偏执癫狂的言行，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阿昭对于慕九思而言十分重要，慕九思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黎静思居然会对她狠下杀手。


    心中怀着些许忐忑，慕九思深吸一口气后问道：


    “那名修士是谁？”


    楚攸宁脆生生回道：


    “便是你的师傅————————清漓仙子黎静思！”


    慕九思蓦然闭上了双眸，似是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可细想之下，黎静思方才都已经能够做出拿楚攸宁的安危来要挟自己的举动，瞒着自己对楚攸宁动手，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之后，慕九思反而愈发担忧楚攸宁如今的处境。


    彼时慕九思尚未认清黎静思的真实面目，她言行之间难免会有所克制。


    如今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破，黎静思若是想要对楚攸宁动手，岂非无所顾忌。


    慕九思越想越是担忧，当即拉着楚攸宁的手劝道：


    “阿昭，你快些离开学宫吧。”


    “往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楚攸宁听罢，却是坚决摇了摇头。


    “阿思，若是想要离开的话，上次发现你师傅对我怀有恶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可是我并没有，我一直在等。”


    慕九思神情呆愣。


    “等什么？”


    楚攸宁悠然回道：


    “等你。”


    慕九思的神情已由呆愣转变为不解。


    “等我？”


    楚攸宁点了点头，紧接着耐心解释道：


    “是的，我一直都在等你，阿思。”


    “我知道你与你师傅感情深厚，我若是忽然将此事说与你听，你定然以为我在挑拨离间。”


    “所以我选择了等待，等到你认清你师傅真实面目的那一刻。”


    “万幸，我终于等到了。”


    慕九思万万没想到楚攸宁竟会考虑得如此周全，心中十分感动。


    “阿昭，苦了你这些日子。”


    “你放心好啦，我信你，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


    “只是，你该离开了。”


    楚攸宁眉头紧锁，不解之中透着几分诧异。


    “阿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师傅的真实性子，又何必继续与她虚与委蛇呢？”


    慕九思幽幽一叹，撇过脸望向下方的星玉峰。


    因为穿越以来便在此峰度过了数年光景，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因此慕九思时常眷恋于此。


    可如今，慕九思却明白，此峰将是囚禁自己一生的樊笼。


    “阿昭，”慕九思忽地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嘛，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们终究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说到此处吗，慕九思悲从中来，蓦然回首，两行清泪汩汩而下。


    “阿昭，你如今还不知道嘛？”


    “若是你自己一人离开的话，说不定还会存有一线生机。”


    “可我若是跟随你离去的话，怕是十死无生啊。”


    楚攸宁一边俯身为慕九思擦去泪水，一边轻柔说道：


    “阿思，当年在星玉峰上，我被时局所困，不得已离开了你。”


    “这件事一直令我歉疚难当。”


    “我暗自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再扔下你不管不顾。”


    “如今我不论其她，我只问你，可愿随我离开这樊笼，翱翔天地之间？”


    慕九思怔怔望着楚攸宁，好似回到数年前的那个夜晚。


    彼时的两人便是相约要一同离开洪都学宫的。


    当年这般坚决，如今又怎么会如此犹豫不决呢？


    慕九思垂眸陷入沉思。


    楚攸宁神情坦诚，从容等待着。


    须臾，慕九思重新对上楚攸宁的视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