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以为唐梨会把整个书都写完的时候，唐梨突然停下来了。


    一大群大孩子，或者年长的长辈都在那里，看着一个身高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小豆丁在那里思考，也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唐梨眼睛一亮，但说出来的内容却不再是跟之前那样每一种毒对应每一种解药的解法。


    “从目前所解毒药来看，各种毒药从药效可以分为三种，剧毒，沾染后，三个呼吸内，必死。正常毒，会有喘息的时间，但如果不能再短暂的时间解毒，必死，慢毒，少量中毒，人身体的免疫力可自行解毒，但长期服用此毒，逐渐会破坏身体的脏器，毒素无法排出，逐渐的对人体产生伤害。”


    唐梨刚说完，在黑板上写字的人手突然一顿，但还是问道：“师妹，你说的免疫力是什么？”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说法，唐梨换了个词说道：“就是人身体对疾病的反抗力。就比如，所为是药三分毒，而这三分毒最终会去哪里？总不能一直在身体里对吧？那就是人的身体在感受到不适合身体生长发育的东西，会进行处理，或者流汗，或是上茅房。总之会有一些办法让其排出体外。”


    众人恍然。


    “师妹你继续。”


    唐梨指尖在身前虚点，像是在梳理脑中的脉络，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扬院里格外清晰：


    “剧毒无解，唯快不破。” 她抬眼扫过众人，“这类毒要么是见血封喉的汁液，要么是经特殊手法炼制的粉末，三个呼吸的时间不够寻药，只能靠预先准备的解药 —— 比如随身携带的解毒丹，或是提前在经脉中蕴养的抗毒内力。但需记住，剧毒的解药往往也带毒性，不可轻用。”


    有人在板子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木板的 “沙沙” 声此起彼伏。唐梨等了片刻，继续说道：


    “正常毒的解法分两步：先辨毒源，再寻对症之药。” 她屈起第二根手指，“就像被毒蛇咬伤，得先看清蛇的花纹 —— 银环蛇的毒是神经麻痹，五步蛇的毒是血液凝固，解法截然不同。若辨不清毒源，可用通用解毒剂暂缓发作，但最多拖延一个时辰，超时则毒入骨髓。”


    人群里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有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忍不住开口：“那如何判断通用解毒剂是否起效？”


    “看眼睑。” 唐梨答得飞快，“用药后一刻钟，若眼睑内侧泛粉，则有效；若发青发紫，便是药不对症，需立刻换方。”


    她顿了顿，将话题转向最后一类：“慢毒最是磨人，解法也最复杂。” 第三根手指与前两根并拢，“这类毒多藏在饮食里，比如隔夜的银耳羹会生毒，长期用铜锅煮茶会积毒。解法分三步走：断毒源、排余毒、补脏器。”


    “断毒源不难，难在排余毒。” 唐梨走到刚换上的空白板子前，踮起脚尖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人体轮廓，“慢毒会渗入五脏，肝主解毒，肾主排毒，需用疏肝理气的药材打底，再辅以利尿通便的药引，像车前草、大黄这类，能加速毒素随津液排出。”


    有个扎着肿角的少年举手：“那补脏器呢？是不是多吃些补药就行？”


    “错了。” 唐梨摇摇头，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慢毒伤脏器如同钝刀割肉，此时用参茸之类的大补药，如同给破损的皮囊填棉絮，看着饱满，内里烂得更快。得用温和的药材慢慢养 —— 比如用山药补脾胃，枸杞滋肝肾，像养花一样，得先松士再施肥。”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幻境里师父讲过的案例，补充道：“还有种最险的解法，叫‘以毒攻毒’，但只适用于慢毒。比如体内积了寒毒，可用少量砒霜引火归元，但剂量必须精准到‘三指捏’—— 食指与拇指捏起的药量，多一分则成剧毒，少一分则无效。”


    最后一块板子也写满了，记录的人停下笔，望着唐梨的眼神里满是惊叹。这个看起来才五岁的娃娃，不仅把繁杂的解毒方法分了类，还讲得条理分明，连那些行医多年的老手都自愧不如。


    唐梨拍了拍手上的灰，仰头看向众人：“总结来说，解剧毒靠备，解常毒靠辨，解慢毒靠养。三者的共通处是 —— 解毒先识毒，识毒先识药，若连药材的性子都摸不透，不如趁早改行。”


    话音刚落，扬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老夫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后，捻着胡须笑眯了眼，镜片后的目光里藏着欣慰 。


    就在大家以为唐梨的话说完的时候，却没想到唐梨又继续开口：“而根据目前有的毒素，又可以将毒病发的状态分为三种。”


    唐梨站在众人中间，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声音清亮如铜铃：“这三种毒发状态，分别是‘滞’‘散’‘乱’。”


    她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虚画一横：“‘滞’者，毒邪凝滞，气血不通。就像被冰封住的河流，经脉会变得僵硬，皮肤泛青发紫，摸上去冰凉刺骨。比如‘寒蛇毒’，中毒者会浑身抽搐，关节像被冻住一样无法弯曲，这就是典型的‘滞’。这类毒的共通处是‘寒凝’，所以解‘滞’毒，需用辛温发散的药材 —— 像附子、干姜这类，能化开经脉里的寒气，就像给冰封的河面烧把火，冰化了，水自然能流动。”


    她收回食指，换成中指：“第二种是‘散’，毒邪四散，侵袭表里。这类毒发作时，皮肤会起红疹，像被蚊虫叮咬后的肿块，却比蚊虫咬得更急，往往从四肢往心口蔓延。


    比如野蜂的毒、某些毒蘑菇的汁液，都会让人浑身发肿，喉咙发紧，这是毒邪在血液里扩散的征兆。“解‘散’毒，关键在‘收’。可用马齿苋、紫花地丁这类带涩味的草药，它们能收敛毒邪，不让其继续扩散。就像用网兜捞水里的浮萍，先把散开的毒兜住，才能慢慢清理。”


    最后，她竖起无名指：“第三种是‘乱’，毒邪入腑，扰乱气机。这类毒最是阴险，不会立刻显形，却会让人心烦意乱，上吐下泻，甚至出现幻觉。比如某些毒草泡的酒，喝下去时没感觉，半夜却会五脏翻腾，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内脏 —— 这是毒邪在扰乱五脏的正常运作。


    老道士在人群后突然开口：“那‘乱’毒的共通解药是什么？”


    唐梨仰起头，眼神清亮：“是‘和’。用甘草、茯苓这类性平的药材调和五脏，就像给吵闹的屋子开扇窗，让乱飘的气顺出去。但要记住，‘乱’毒最忌用猛药，就像安抚哭闹的孩子，拍着哄比吼着骂管用。”


    她把三根手指并拢，认真道：“所以总结下来，‘滞’者用温药散之，‘散’者用涩药收之，‘乱’者用平药和之。这三类解药看似不同，实则都遵循一个理 —— 毒是外来的‘客’，解药就是赶客的‘方法’，得看客人是什么性子，再用对应的法子请他走。”


    院里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响的议论声。有人翻出之前记的笔记，对着三种毒发状态一一对照，越看越觉得贴切 —— 原来那些看似杂乱的解毒方子，竟藏着这样清晰的规律。


    唐梨虽然总结归纳了药性解毒思路，但她发现，如今自己体内的毒似乎用这些都不太合适，于是，她又厚着脸皮去找老夫子：


    “那…… 如这一种毒同时有几种状态呢？”


    老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得用‘复方’，像调兵遣将一样，温药、涩药、平药搭配着用。记住，医道没有死规矩，活人不能被方子困住。”


    唐梨觉得自己懂了，但又好像不是很理解，她也知道复方，但针对自己体内的毒素还是无解。


    准确的来说，是她无法像老夫子那样，在看到她体内的毒，就能想到解毒症状。


    就在这时，老夫子开口道：“你刚刚解毒思路是对的，这世间毒物千千万，光是自然生长的毒就有无数，如果每一种毒都要在它的周围寻找解药，那对解毒而言何其复杂困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共性，解百毒。解毒丹不就是这样？”


    唐梨也明白就类似于医院常有的血清，有一些南方常有毒蛇的地方，医院都会备有血清，也是一种治疗好几种毒蛇。


    但问题就像老夫子说的，自然生长的毒，在其周围就能寻找解药，而她这种是两种毒混合的毒性，自然不适合。


    不过，想到老夫子刚刚说的解毒丹，唐梨眼前一亮。


    只是，唐梨还没开口，老夫子就打破了她的想法：“解毒丹虽然能解百毒，但你体内的毒却更复杂一些，它应该是某种植物或几种植物混合通过特殊操作发酵而来的毒素，跟草毒的混合。一般的解毒丹并不能解你体内的毒。


    当然，你体内的毒并非无解，你如今之所以没有头绪是因为你的知识储备有限，多找些药草书籍看看，或许会有答案。不过，你既然知道慢毒靠养，在你找到解毒方法之前，短时间内，至少要养好身体，不给毒素机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