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提早的去买了火车票，没让云旭跟着，在离开之前，她要做最后一次交易，并且跟周玉兰和王桂兰她们说一声，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


    俩人还特别不舍，其实不止是对挣钱的不舍，相处这么久对云汀也是有点感情了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云汀对于她们倒还好，因为她一直只是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分销商而已。


    她们这边，云汀只是简单的道了个别。


    而陈叔这边，她就得好好跟人家说了，毕竟，虽然他们是交易关系，但这些年，也是靠着陈叔，才能出手这么多货物挣到这么多钱，可以说他们是互惠互利。


    陈叔也是个不错的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合作。


    “陈叔，今儿给你这批货，我就要离开这边了，以后有缘再见。”


    “丫头，你这是考上大学了吧？”


    云汀心里一惊，面上却惊疑不变。


    “哈哈…别紧张，陈叔没有恶意，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虽然对于你真实的身份没有全部了解，但是我猜得到，你应该是下乡知青。”


    “陈叔，我相信你，不然，早就不会找你交易了。”


    “那现在方便告诉叔，你的真实名字吗？”


    “云汀…”


    “哈哈…好名字。”


    “叔，这次除了交易外，就是想跟你辞个行，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陈靖敛住笑意，挑眉看向她，“丫头，你说。”


    她顿了顿，想起后世那些抓住机遇的人，“盯着点政策，尤其是经济方面的，有一天‘投机倒把’这帽子会摘了，到时候……”


    陈靖脸色不变，低垂眉眼，就在云汀以为他不会说什么时，抬起头，“丫头，你是觉得这天要变了？”


    其实他也察觉到了。


    “是肯定要变。”云汀点头，“你手里的人脉、本钱，别浪费在黑夜里。等天亮了，有更大的地方给你施展。”


    “好，叔听你的，以后有机会，叔请你吃大餐。”


    “哈哈…叔，我可记得了。”


    陈靖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塞过来给云汀，“这是叔送你的。”


    云汀打开一看，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玉料忽然透出温润的光，像把揉碎的月光凝在了里头——是块羊脂玉，玉质细腻得像刚化开的酥油，对着光看，几乎能瞧见内里淡淡的流云纹路。


    “知道你爱琢磨这些旧物件，算是给你个念想。”


    云汀知道这玉的价值，忙要推回去：“叔，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虽然喜欢，可也不能随意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物品。


    “拿着。”陈靖的语气不容分说，把玉塞进她手心，“你帮我指的路，比这玉金贵。再说了，这些年，你带着叔挣了不少，我也能让兄弟们吃饱饭了。”


    云汀攥着那块玉，掌心被衬得发烫。玉里的纹路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像藏着个无声的约定。


    “叔，那我就收下了，记住我说的话。”


    陈靖点点头，随即想到，“丫头，方便的话给叔留个地址。”


    “…京市北大”。


    “可以呀！丫头，顶尖学府，叔这也算认识个文化人了，哈哈…”


    “嘿嘿…”


    把最后一批货物交易完，收了钱，就回村里了，外面是真冷。


    “姐，车票买到了吗？”


    “你姐出马，怎么可能买不到？”云汀晃了晃手里两张火车票。


    “那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


    云旭一想到可以回家了，心里焦急的不行。


    “一些用不到的东西，给梅花婶子她们吧！”


    云汀打算，炕柜桌子凳子那些，都给梅花婶子了。


    云汀正在屋里收拾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小云老师…”


    云汀听到声音，走到门口往外看，熟悉的少年，身上的棉袄短了一大截，露出的手腕冻得通红，袖口磨得发亮，显然是穿了好几年的旧衣。


    “赵洪升，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赵洪升把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递，声音怯怯的：“小云老师，这是送你的。”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是两个还温热的烤红薯。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被他摩挲得带着体温，“我捡的，说能压惊，我没有贵重的东西可以送，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他声音越说越小。


    云汀看着他冻得发紫的鼻尖，和那双望着自己、亮得像星星的眼睛，喉咙忽然有点堵，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待了四年的村子。


    她没想到，临走前，还能再见到这个倔强的少年。


    “快揣回去，路上吃。”她把烤红薯推回去，赵洪升倔强的坚持给她，她也就收下了。


    “等我一下。”云汀转身回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塞给他，“诺，拿着，老师给的，你的我收了，你也得收。”


    “小林老师…”赵洪升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赵洪升，好好念书，坚持下去，以后也考出去，去见更宽阔的天地，你这股子实在又执拗的劲头，将来准能有大出息，老师等着听你将来的好消息，前程一定亮堂堂的！ ”


    赵洪升使劲点头，把馒头往怀里一揣，棉袄顿时鼓出个小包。他往后退了两步，忽然鞠了个躬，转身就跑，短了一截的裤腿在寒风里晃晃荡荡，像株努力扎根的野草。


    云汀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里的鹅卵石还带着余温，她轻声呢喃：“祝你前程似锦…”


    翌日，一大早，云汀就起来准备好早饭和路上的干粮。


    上车饺子下吃面，她给自己和弟弟煮了各一大海碗的饺子。


    “姐，你这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要搁以前能开店时，你开一个店，生意准爆火。”


    云旭边大口吃着边说。


    “行了，你想累死你姐？我才不要当厨子。”


    “哎哟，你们都吃上啦？”梅花婶子挎着个篮子走进来。


    “婶子，你吃过没？”


    “我吃过了，给你们烙了些饼子路上吃。”


    “婶子，你太客气了，我们都准备的有了，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嗐，这是婶子特意给你们做的，别再推来推去的。”


    云汀看她坚决，也就无奈收下了。


    “婶子，我们这有好些东西就不拿回去了，你看看，用得上的就拿回去。”


    “行，这钱拿着，算是婶子买的。”


    “婶子，这些都用了这么久了，你不嫌弃就很好了，哪还能收你的钱？你这样，那我就不给你留了。”云汀也认真道。


    最后，梅花婶子也就没再给她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