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说什么教训别人了。”云啸阻止道，“反正你隔天就会忘掉。”


    “怎么啦，我就是私下里放点狠话，出口恶气而已。”


    “……说话要注意，不要背后嚼舌根。”


    “是是我的老哥，这也不算嚼舌根吧……”


    苏有月听着他们拌嘴，眼睛看向另一个方向。


    在安保队的监控车后头，还有七八辆款式一致的大型货车。也有一些学生围了过去，货车上下来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笑着打开货箱的一侧厢板——里头竟然堆着两排大铁笼子，笼里都是血牙犬。


    风笑笑注意到苏有月视线的飘移，跟着看过去后，一拍脑袋。


    “对了，还有这个，你们看那些笼子，猜猜礼堂里的血牙犬是怎么来的？


    “安保队的人通过礼堂房间的窗户，将笼子里的血牙犬送进房间。等到我们队伍走到房门口了，再遥控打开房门，让那些魔兽闻着味儿冲出来！”


    这个方案没什么意外的。苏有月主要看的是那些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服背后，都写着‘庄山农牧’的公司名称。


    云啸则注意着铁笼里的魔兽：“它们好像有些太乖了？呆在笼子里都不怎么叫。”


    “那是因为其中一辆货车里，有‘犬王’在压阵！”风笑笑神神秘秘地说，“除了犬王，好像还有几头更厉害的，狼一样的护卫犬。我刚刚听人说，只要给那些工作人员塞点小钱，他们就能领我们去看犬王。咱一起去试试呗？”


    云啸看了眼怀里的断剑，想了想，还是点头：“好。但要是出了事，我可没法保护你。”


    “嗨，怎么可能出事啊。”风笑笑撇嘴。


    苏有月笑眯眯地举起手：“不一定哦，有我在，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风笑笑下意识想说两句轻松话来反驳，想到之前那毫无道理的杂物堆倒塌，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哈哈，开玩笑的。”苏有月耸了耸肩，“我打算去找庄山农牧的工作人员聊聊天，就不跟你们去看魔兽了。”


    “跟大人们有什么好聊的？”


    “之前校长说，类似的演习每一届学生都会进行，庄山农牧又是有名的畜养魔兽的地方，我想他们应该接触过前面几届学生，知道些东西。连塞小费看魔兽这种模式都发展出来了，塞小费买情报应该也可以。”


    “情报？什么样的情报啊。”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前几届学生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用血牙犬来演习，用了多少只，我们刚才用了多少只，有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学生之类。他们是校外人士，手里的消息比校园论坛里的吹水可靠得多。”


    “哦……小月你也蛮厉害的，想了好多啊。”


    三人一起往货车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安保部的监控车队，顺便过去看了一眼。


    显示礼堂正厅的大屏前没多少人，在此处的同学老师都围到了几步之外的另一处。那里有礼堂外走廊和各个房间的监控，画面分为十几个小屏，每个屏固定只拍摄一个地方。其中几个屏幕里，出现了第二批队伍里的同学。


    他们的行动路线和第一批完全不同，没有去小展厅，而是去了先遣队没去过的舞台后走廊。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妙，大多数监控屏幕中，队伍里的人都在慌张地躲避着袭来的血牙犬，真正迎战的只有几个人。


    绿头发的安保处队长举着对讲机大声指挥：“魔兽投放暂停，3号方案暂停。7号队，去确认下C11号房间里的医疗用品。”


    他放下对讲机，烦躁地啧了一声：“这批小孩不行，是因为队伍里的普通学生太多了吗？”


    “和普通学生没有关系，是打头阵的那几个异能者不行。”


    旁边解玲一脸严肃地看着屏幕，接话道。


    “十人队伍的异能者，武器治疗防御全部充足，在狭窄巷道直面迎击小红狗，这么好的条件竟然都不敢上，真没血性。也就那个叫牧晖的能看看。”


    “啊，牧晖那孩子……真是难为他了。”虞木看了眼旁边伸长耳朵的学生们，柔声说道，“前几届都是异能者学生多，普通学生少，所有人一起出去都没问题。今年却不是。我想是我们的演习方案不对，应该要允许先行离开的队伍返回救援才行。”


    臧彪转头，看到越站越近的学生们，不耐烦地扬手驱赶：“围在这里看什么看，一边玩去。”


    学生们哄然散开。


    苏有月想数数礼堂里还剩下多少异能者，跟风笑云啸打了个招呼，回到监控礼堂正厅的大屏前。


    抬眼看去，屏幕上最显眼的是舟娅和陈素鸢，一金一绿的长发左右相伴。其次是舞台上摆弄棍子的黑校服们。


    “咦？”


    苏有月忽然注意到舞台的边角。


    一头亮紫色头发的灰校服，和另一个褐发黑校服在聊天。监控镜头下的人脸有些变形，但号码牌上的数字不会错。


    紫发男应该是他们班上的钢蹦同学，1-13号，是林衡?


    苏有月确认自己没记错数字，1-13，就是林衡。


    不是说对异能者不感兴趣吗？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钢蹦同学背对着监控，垂着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丧气模样。林衡面对着监控，看不清脸，但姿态动作都很强势。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林衡扶着额头，对钢蹦摆了摆手，告辞走开。


    苏有月皱起了眉。


    他觉得，林衡果然缺了点自知之明。


    钢蹦早上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手熔化金属的异能博得过不少掌声。因此即使他的着装品味怪异了些，又好像一直在偷看舟娅的样子，苏有月也觉得他是个厉害的人——起码比他自己有用得多。


    抛开占星术师的事不谈，林衡只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对厉害的异能者表现出那种态度？


    难道是钢蹦同学脾气太好，让他得寸进尺了？


    苏有月心不在焉地离开大监控屏，向装有血牙犬的货车走去。


    不，忘掉占星术师的事。他边走边想。


    如果把林衡当做一个普通的数字班学生，那考虑到校园论坛里的话，最开始分配长枪时数字班表现出来的敌意，以及分队藏武器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数字班整个整体都没有作为普通人的自觉，他们在默默和字母班的异能者们较劲。


    可为什么，何必呢？


    普通人先天没有和魔兽战斗的条件，安安稳稳地呆着不好吗？呆在温室的花朵不信邪非要去感受狂风暴雨，和无脑作死没什么区别。


    学园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开五个普通班？


    一个庄山农牧的工作人员推着小板车，往苏有月的方向垂直走来。


    小板车上装着一个大笼子，里面满是血牙犬。一位有些发福的男性走在车旁，耳朵上挂着个耳麦，额外穿了件工装马甲。他边走，边把手伸进胸侧口袋里摸着什么东西。


    苏有月正想着些有的没的事情，见到他们后主动停在原地，打算等他们通过后再走。他向四处望了望，看到了左侧方向，货车后的风笑云啸。


    身后一阵微风拂过，后背忽然被人撞了下。


    苏有月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往小板车上的犬笼扑去，手臂则打上了小板车旁的工装马甲男。


    “啪啦。”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哎，怎么回事！”耳旁推车员工的喊声。


    “吓我一跳！”侧后方发福男的声音，“我的遥控器掉哪儿去了，小李快帮我找找。”


    “啊对不起，我刚才没刹住车，撞到你了！”背后传来某个同学的声音。


    “好的总管，我看看。”推车员工的声音。


    “呜——”身下犬笼里，血牙犬们示威低吼的声音。


    苏有月恍惚了一阵，后背肩胛骨传来明显的酸痛感。他抓着铁笼的杆子撑起身，转头看向撞了自己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那同学一脸关心地凑上前。


    在他背后不远处，刺猬头伙着一帮人，竖起脖子瞧着这边的热闹。


    苏有月刚想说什么，忽然又听到滚轮滑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跟着一声清脆的裂响。


    他再回头，载着犬笼的小板车以一个扭曲的运动弧线左右摇晃着向前滚去。推车员工小跑着去拉车。发福男追在后头，边跑边骂他又忘了踩车轮固定器。


    稍远处传来电机的响声。


    不，有哪里不对劲。


    苏有月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没再管假意上前嘘寒问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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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猬头等人，目光来回在周围地面逡巡，寻找发福男说遥控器。


    遥控器，到底是什么的遥控器？


    几乎就在一个呼吸之后，整个货车车队忽然躁动起来。所有车厢里都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尖锐鸣响，混着犬类连片的嚎叫。散落在车队各处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左看右看。


    一只狮子一样的红毛巨犬突然跳进苏有月的视野，傲立于地。它有普通血牙犬的四倍那么大，眨着全黑的眼珠，浑身红色毛发蓬起，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妙的松软状态，看着漂亮又雄壮。


    巨犬身后，是完全打开的货车后厢门。厢门旁的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云啸护在风笑笑身前，持着剑鞘静止不动。


    既然风笑云啸在旁，说明眼前这只红毛巨型狮子狗，就是风笑笑说的花钱能看的’犬王‘。


    “那是什么，魔兽吗？”


    关键时刻，刺猬头第一个颤抖出声。


    下一秒，红毛狮犬一个飞扑，向着刺猬头和他身前的苏有月当空砸来。


    “停滞！”


    苏有月护着脑袋往边上跑去。回头一看，红毛狮犬爪踩在刺猬头身上，仰着脑袋，在空中嗅闻着什么。


    像是闻到了喜欢的东西，它发出了一声有些娇的嗷呜，看也不看地上的人类，沿着礼堂侧旁的道路飞奔而去。


    “救命啊，救命！”刺猬头爬起身，捂着胸口大喊。


    随着他的呼喊，同一辆车上又跳下五只黑红色的大狗。


    它们身形和血牙犬差不多，毛色却黑得发亮，吻部更长，筋肉紧实，锋利的牙齿闪着凶光。


    不用低吼，不用警告，它们直接向四面八方的人扑去。


    苏有月往旁退了几步，发现没有魔兽注意到他。有一匹往风笑笑那边去了，她和另一个工作人员被云啸护在身后，一边喊着停滞一边后退，看样子打算退到绿化林的树上去。有一匹朝着刺猬头的方向扑去，被他的同伴用校服外套蒙住狗脑，甩脱后再次向人扑去。


    广场上的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跑来。臧彪带着几个安保队队员赶到：“所有人别动，我们即将——”


    他话还没说完，苏有月眼前闪过一道红光。


    一条红色的，蛇一样的东西，快速扑向刺猬头身前的黑色血牙犬，缠绕，收缩，绞杀，又干净利落地游开。回到半空时，红蛇变成了粗硬的长鞭，甩向正前方的另一只黑犬，再次缠绕着绞杀。


    苏有月顺着红蛇的来处看去，一个围着黑围巾的矮个少年从刺猬头身旁走过，迈向事故爆发的正中央。


    “快给我住手！安保处能够处理这件事。”臧彪臧队长气势汹汹大步奔来，“我特么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用异能！”


    解玲也赶了过来：“步兴安，快住手！只是些护卫犬而已，不需要拼命！”


    黑发黑围巾的矮个少年没有说话。他甩了甩手，红色长鞭顿时分成两道，分往两个方向追去。同时，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显得那双红色的眼睛异常鲜亮。


    五秒之后，所有的黑色血牙犬都被利落地绞杀。红色长鞭跟主人同时倒下，拍在水泥路上，碎成了一块块暗红色的干渣。


    虞木慢一步赶来，撤下步兴安的围巾，很快给出了结论：“失血性休克，赶紧抬回校医室。”


    危机的结束和它的发生一样突然。


    校医们带着载有步兴安的担架，跑过仍坐在原位没动的刺猬头。


    臧队长跺着脚骂着脏话，喊手下人去处理后续，又和解玲一同往红毛狮犬离开的方向跑去。


    风笑云啸离开绿化带，走到苏有月身旁。


    郭栋校长匆匆赶到，跟马甲发福男握了握手，问起他员工的情况。


    发福男手里举着个坏掉的机械制品，左右看了看，伸手指向同样没动过位置的苏有月。


    “刚才吓死我啦，关犬王的四层栅栏门莫名其妙打开了。小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小郭啊，是他，是那个白头发的男生先撞了我。后面我的遥控器掉到地上，正巧夹在了板车的车轮前头。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苏有月看着这场即兴演出的戏剧，无奈叹了口气。


    “哈，命运真是喜欢捉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