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纪修刚刚打完电话从门外回来，隐约听到一声“小鬼”后，有些诧异地看向肖洛和盛云逸。


    肖洛冷汗都下来了。


    他赶快把纸条塞进外套口袋里，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笑笑。


    有种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过年被现场扒皮的既视感。


    肖屿觉得弟弟有些不对劲。


    “那是什么？”肖屿问。


    肖洛连忙摆摆手。


    “也、也没什么。”


    盛云逸：“那刚刚那纸条是你的？”


    肖洛怂怂点头，小声解释。


    “就、就是些台词，话剧表演要用的。”


    盛云逸：“你这台词好特别啊，还叫什么小——”


    “咳咳咳……”盛云逸的话被肖洛的咳嗽打断，肖洛努力保持微笑：“就是句台词而已。”


    连旁边的纪修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好在这个时候纪月从卫生间出来，肖洛才摆脱了尴尬的境地。


    肖洛：呼，吓死了。


    偏这时系统的提示声又在耳边响起。


    系统：【距离幻境开始还有45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肖洛：……


    -


    等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傍晚了，纪月特地订了一个距离Alpha学校不远的宋氏庭院餐厅。


    餐厅坐落于湖边，暮色降临，湖水泛着碎金的光波，进入庭院，又是一方池塘，红白锦鲤在其中穿梭嬉戏。


    纪月订的包房在二楼，与其说是包房，更像是一个小庭院，里面分为两个区域，一半是室内的用餐区域，一半是宽大的露台。


    坐在露台的沙发上，可以直接看到漂亮的湖景，连吹过来的风都是舒服的。


    落座后，肖洛顺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趁着他们点菜的间隙，肖洛打算溜出去，谁知一推开门，就看到纪修坐在外面的露台上。


    他穿着一件深色衬衫，背对着肖洛，双腿交叠望着远方，似乎在想些什么。不得不承认，纪修是真的好看。


    只是从背面看，就能瞧出他肩线利落，线条流畅漂亮。


    可肖洛此时却无暇欣赏，因为室内用餐和室外露台是相连着的，肖洛想要出去，就只能从室内和露台中间的过道上出去。


    这样出去的话，肯定会被纪修给注意到。


    而这个包房里，特地配备了三个服务员，除了有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休闲娱乐的沙发电视，肖洛好像根本没有出去的理由。


    就在他想该怎么出去的时候，纪修的手机忽然响了，借着纪修接电话的功夫，肖洛趁机闪了出去。


    奇怪，明明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宋式庭院弯弯绕绕，肖洛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包房钻了进去。


    他看看手机，还剩3分钟，来得及。


    而那边的纪修也打完了电话，正在编辑消息，精神力强悍如他，即便是打电话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包房里那个少年出去了。


    不过他倒也没放在心上。


    纪修继续低头编辑消息，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来，几秒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次的幻境模式和以前一样，周围一片漆黑，纪修看不到对方，也感受不到对方的信息素，只能听到那诡异瘆人的声音。


    距离上一次进入幻境，大概是在三天前。


    可能是因为看了肖洛演的话剧，今天的纪修居然稍微有些不安，然而这种不安感，在听到诡异的声音后，烟消云散。


    肖洛：“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错呀？”


    “我之前跟你说的，是不是都忘了！”


    强势的语气让纪修浑身舒服，直到听到肖洛问。


    “为什么还不退婚！”


    肖洛也觉察到了，他感觉对方听到“退婚”两个字后，信息素明显波动了，虽然他被系统屏蔽识别信息素的能力，但这种波动还是能感受到的。


    之前的猜想再次在肖洛脑海中萌生，上次他就觉得对方可能有一个未婚夫，这次对方又是这种反应，他该不会真有一个未婚夫吧？


    有了这个想法后，肖洛自己都吓了一跳，应该不至于吧？


    会那么巧吗？


    不会吧？


    要是对方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那么做了，他的未婚夫岂不是很可怜了？


    耳边又传来系统的催促声，肖洛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能继续台词。


    然而这时，一直沉默的任务对象忽然开口了。


    他说：“会尽快。”


    肖洛呼吸微滞，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给出答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肖洛心中蔓延。


    但好在肖洛是老戏骨了，瞬间就接住了戏份。


    “尽快？尽快是什么时候？这都多久了？你总在找借口，我看你分明是想背叛我！”


    纪修下意识地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像是在找借口，干脆答。


    “我会采取手段。”


    话音落下，黑色的眸子闪过冷光。


    纪月一直拖着迟迟不解除婚约，他早就打算动手对肖家做些什么，相信要不了多久，肖洛的父母就会主动联系肖洛让他取消婚姻。


    然而这时，肖洛的面孔忽然浮现在眼前，像是某种极其弱小的生物，脆弱易碎又挣扎求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纪修轻轻蹙眉。


    这边肖洛还浑然不知，继续读台词。


    “你知道谁是主人就好。”


    声音经过系统的转化，尖锐又刺耳，可这样命令的语气，却让纪修极为安心，不知怎的，他又想到今天那场话剧结束，盛云逸问的那句话。


    纪修顿了一下，眼睛黑得发亮。


    “我绝不背叛，你也是。”


    肖洛：“当然。”


    话音落下，肖洛感觉面前的任务对象似乎笑了一声，随后对方用更为笃定的语气说。


    “毕竟我们是……一类人啊。”


    肖洛凝固一瞬，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答。


    “对，一类人。”


    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它提示肖洛还没有说出今晚的另一个关键词。


    肖洛愣了一下，再次看向黑暗。


    “你要乖乖听话啊，小鬼。”


    纪修的表情瞬间凝滞。


    退出幻境后，肖洛有些不安。


    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快点回到包房里，免得让人怀疑，但最后肖洛还是选择停留在包厢里，他罕见地换上了严肃的语气，对系统发问。


    【你这个台词，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怎么感觉我的任务对象越来越不对劲？会不会给任务对象造成创伤，或者留下什么心理问题？】


    系统当然还是那老一套，说记忆会被抹去，让肖洛放心。


    但这次肖洛显然没打算这么简单地让系统忽悠过去。


    他当时答应这个任务的前提是，不会伤害到别人，但刚刚幻境中任务对象的反应，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了对方。


    系统难得见肖洛这么执拗地在意一件事。


    眼见着肖洛揪着不放，不过不解释清楚，恐怕以后的任务也不好再进行下去，系统只能开放权限，让肖洛清晰地看到任务的数据版面。


    通过数据版面，肖洛清楚地看到任务者的记忆条正在快速消退，直至为零。


    肖洛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任务对象怪怪的，我说退婚，他居然还能接得上我的话。】


    系统：【可能是回到幻境，导致任务对象的记忆力有所恢复，毕竟我们一直强调的是消除的是任务对象在现实生活中的记忆，对方在幻境中记忆有所恢复倒也正常。】


    系统：【不过没关系，幻境也只有一会儿，绝对不会影响对方的正常生活。】


    ……


    而这边，纪修也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正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记录着一行行字。


    【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错呀？】


    【我之前跟你说的，是不是都忘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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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退婚！】


    全都是他在记忆力还未完全消退时记录的。


    记录最后停顿在【小鬼】两个字上。


    小鬼……


    纪修恍然想起今天在演出大厅好像听过这句话。


    难道又是巧合吗？


    纪修看向包厢内。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包厢内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外面的露台上，透过玻璃纪修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影。


    纪修的目光依次掠过包厢里的面孔，纪月、肖屿、盛云逸，只有肖洛还没回来。


    刚刚的那段时间，肖洛正好不在。


    纪修的目光闪了一下，目光停留在肖洛座椅靠背的那件卡其色外套上，暖色的在灯光下，卡其色的羊皮呈现出淡金色。


    他记得，刚刚肖洛就把纸团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纪修盯着外套看了几秒，脑海中闪过少年无辜脆弱的模样，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会有关系。


    外面渐渐起风了，灯光的映照下，远处的湖面起了些波澜。


    纪修推开玻璃门进入包厢内。


    这会儿，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


    因为有纪月，饭桌上依旧热闹，几人见他进来，冲他打招呼，纪修轻轻点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纪月特地把肖洛和纪修的位置安排在一起。


    而纪修的位置靠里，不可避免地就会路过肖洛的座位，以及……肖洛的外套。


    纪修的目光扫了卡其色外套一眼，随后目不斜视地朝自己座位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过肖洛座位时，却“不小心”把肖洛的外套给碰掉了。


    纪修只能把它给捡起来。


    就在他俯身捡起外套的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滑入外套的口袋里。


    肖洛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那位高高在上的长官，正拿着外套，另一只手放在口袋的位置。


    肖洛疑惑：“是怎么了吗？”


    纪修站直身体，面不改色回答：“你外套掉了，我帮你捡起来。”


    他说着轻轻拍打了一下外套口袋的位置，像是在拍打灰尘，随后把外套递给肖洛。


    肖洛点点头，压根不觉得自己的外套掉下会跟纪修有什么关系，反而觉得纪修居然有些体贴。


    当然，这个体贴是跟纪修本人相比。


    肖洛笑了一下：“应该是我自己没放好。”


    他说着接过外套，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右手也顺势摸进了口袋。


    里面空空如也。


    “咦？里面的东西呢？”


    肖洛奇怪地摸了摸，又去翻另一侧的口袋。


    肖屿正跟纪月在一旁说话，却也注意着弟弟这边的动向，听到肖洛的话，他转过身问。


    “怎么了？”


    “我口袋里装的台词不见了。”肖洛苦恼。


    肖屿：“就是刚刚掉的那个？”


    肖洛指尖下意识停顿，纪修看了肖洛一眼，听肖洛含糊答道。


    “嗯，就那个。”


    他又翻翻口袋，确实没有，他有些求助地看向正在喝水的纪修。


    “你刚刚捡外套的时候看到了吗？”


    “没有。”纪修放下水杯。


    肖屿：“很重要吗？”


    肖洛短暂停顿：“倒也不是，就是台词而已。”


    他又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只能坐下来先跟大家吃饭。


    饭桌上的氛围融洽，纪月很擅长交际，总是能轻易找到有意思的话题，再加上盛云逸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气氛还算活跃。


    饭吃到一半，纪修起身出了用餐区域。


    这次他没有到外面露台上，而是下了楼，在一层的庭院里。


    庭院里有不少大树，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不知是谁撒了食，池塘里的锦鲤抢得正欢。


    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纪修伸出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张纸条摊开在眼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