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神明求我亵渎

    少年的目光,温和得有些奇怪,海谣偏过头,眼神躲闪,尚在怔愣之间,双臂已被人轻轻托起。那动作,小心得仿佛在托举一件名贵的瓷器。


    药香钻进鼻尖,海谣不知所措地抬起眼。


    “终于找到你了。”


    少年面色惊喜。


    海谣脸上忽冷忽热。


    看他苍白的脸,许是身体抱恙,青色银绣外袍松松散开,露出里面洁白的长衫,头发用一支玉簪束起,色泽纯净,没有凶戾之气,他朝她府身,温热的气息就在肌肤上游走,女孩更惊了一跳,微微地后退,盯着他,飞速思索。


    海谣记性向来不怎么样,半晌过后,脑中还是茫茫空白。


    疑惑且不友善的目光并没让晋王恼怒,被人这样研究和观察着,他反而一脸希冀地看着她。那样炽烈的目光,哪怕海谣是个妖,算不得真正的人间少女,都不禁红了脸颊。


    “还记得我吗,认出来了吗?”


    声音仍旧小心翼翼。


    海谣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她心中已经有数,只要她点点头、或是轻轻地嗯一声,就能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女孩为了生存,学会了许多从前自己厌恶、不屑于去做的事,她不止一次体会到了人类所说的“妖性嬗变”,可这一回,她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太荒唐了,像蒙着一层白雾,于是不敢轻易随波逐流。


    他把她当成了谁?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我没你想的那么坏,以后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晋王先替她找了缘由,“来人,先带海姑娘下去休息,谁也不许怠慢!等会我再来看你,行吗?”


    他转向海谣,不容拒绝的威严全都收敛得一干二净。


    侍女低着头来扶海谣下去,出了门,几个人间少女交换眼神,都有些不服气,她们本以为是进来清洗血迹,手中帕子都带上了,却不想是来侍候妖怪梳洗,轻松是轻松不少,可心里更加乱糟糟的。


    厢房里,侍女进进出出,有人拿来一件绣满了蝴蝶的粉红长裙,换掉海谣身上没法入眼的衣服。光影晃动,有人端来铜镜,围着她抹粉簪花,金钗碧玉很快戴了满头。


    海谣愣愣坐着,任由她们打扮。门外来了个人,侍女发现了他,慌慌张张过去行礼。晋王示意所有人退下,一个年岁稍长的侍女临走前柔声提醒海谣好生服侍。


    海谣迟缓着,金粉色的裙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她没来得及起身,可对情绪的控制渐渐形成本能,虽不知道怎么服侍别人,却还是马马虎虎冲晋王笑了一下。


    笑容刻意又勉强,谁都当做没有发生。


    晋王坐到她跟前,药香带寒,幽然沁脾。


    “我叫楚临,楚临。”


    少年将字音咬得极稳极重,仿佛生怕海谣听岔了,更漏中水生点滴,霞光布满天空,侍女鱼贯而入,一开门,洁净的青金石面洒满了金光。


    她们端来了饭菜,还还来了个人。


    海影惴惴不安地进来,一见海谣与晋王在茶案前对坐,陡然猛抽了口气。


    “都不要说话。”楚临指着海影,问海谣,“她是你什么人?”


    海谣一下看出来,楚临是在核实她的身份,而且,在楚临得到的信息中,她必然与海影关系匪浅。她固然对楚临的亲近感到匪夷所思,却也很庆幸,海影真的是她姐姐。


    不然随口乱编,必定会露馅,好日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说不心动是假的。


    女孩心下狂喜,小脸却矜持地抬起。


    她是妖,即使有罪恶的负担,也只是难受了一小会,心中那道槛很容易越过去,何况根本算不上骗人,她道:


    “她是我四姐。”


    楚临眉宇舒展,海影却道:“殿下,我知道昨晚是谁让将士们全晕过去,就是她!”


    突然这么一句,对海谣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可事实如此,她慌乱着不知道怎么解释,楚临却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本王知道。”


    莫名有点欣赏的意味。


    海影面色铁青:“殿下,我还知道她有未婚夫,昨晚上跑的另一个其实是个男的,他就是她未婚夫!我听过他们说话!”


    海谣微微色变,咬了咬唇,妖族向来不太重名节,放在平时,就算满大街说她是绿毛贝未过门的妻子,她都不在意,没准还能大言不惭地说等她当上海君,就封绿毛贝做君后,谁让他真的对她好过一小段时日。


    但人间男子最重女子贞洁,她和绿毛贝逃命,说得严重,可能是私奔!


    她在海里时,不知见了多少被投入水中的姑娘,她把她们捞起,一问竟都是因为污了清白。


    她想不通为什么海影为什么要反复拆她的台,气得浑身哆嗦。


    “他就是你未婚夫?”


    楚临问着,浑不在意。


    海谣不知如何作答。她煞白的脸无疑说明了一切,楚临莞尔,“你想嫁给他?”


    海谣猛地摇头。


    “我知道了,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少年低垂的眼帘掩去了喜悦,在侍者面前,他维持着亲王的威严,双目平展,沉稳而严厉地吩咐众人见海谣犹如见他。


    这个命令,不止是对后院的小厮婢女,还囊括了一干属官。


    海谣半是忐忑半是激动地站在楚临身边,那些将官不约而同投来诧异的眼神,一只妖,拿来当个玩物没什么稀奇,像这样郑重其事,把妖看得比谁都重,实在耸人听闻。


    何将军更是狠狠瞪了海谣一眼,目中警告的意味很浓,他胡子颤动。


    “王爷既然找到了这位姑娘,是不是可以启程回京。”


    楚临神清气爽,吩咐即刻启程。


    见好就收的道理海谣也懂,她与楚临在一起,免不了见到何将军他们,碰到讨厌的人她就绕着走,尽量不与他们争执,但海影居然来了。


    海影换了副沉静的表情,一路上,她都跟着她,饮食起居的待遇几乎与她别无二致。


    在楚临的假想中,她们关系很好。


    海谣气不过,楚临浑然忘了海影对她的刁难。


    瞅着楚临自以为妥当的安排,海谣无可奈何,一言一行继续照着他的幻想来做。她不傻,几日相处,心中已经模糊地知道,楚临要找的人大约是个温柔娴静、说话柔声细气的姑娘。


    他对她说话时轻声细语,连正常的音调都没有,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真正要找的女子会是谁?


    海谣心里充满了疑惑,目前能肯定的只有“幻海四公主的妹妹”这一条线索。


    温柔娴静、细声细气则是幻海许多公主共有的特点,无法排除任何人。


    到底是她五姐,还是海月。


    海谣碰了碰自己的脸,抿紧了唇。她只字不提其他的人,也从来没有试图要对楚临多问一些什么。


    楚临在时,她装着绣花,海影在一旁穿针引线。


    什么姐妹情深,全是她们两个演戏,她怕原形毕露,海影更怕她赶她走,互有忌惮、彼此牵制,因此,在这一点上,她们有着惊人的默契。


    一日,楚临一走,两人同时收起了伪善的笑脸。


    海谣丢开针头,长长地往榻上一歪,命侍女捧来脏衣服。


    戴着金钏的手臂朝衣服一挥。


    “你去把这些衣服全洗了。”


    海影脸色忽青忽白,到底没有发火反抗,她两只眼睛古怪地盯着衣物,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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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海谣拈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楚临对她很好,吃穿这类小事,不管她有没有提,他都办得十分周到,光是衣裙就置办了几大箱。这两天,她没事就换着衣服穿,一条裙子,在她身上的时间最长待不过一时辰。


    很快脏衣服就积成了小山。


    海影不会净衣咒,也不会让水自动翻搅,最基本的召水术都练得不精,她老老实实从井中打起几桶水,蹲坐在盆边用力搓了起来。


    海谣略略出了口恶气。


    等海影把衣裙拿去晾晒,她点起一滴水珠,打停了海影动作。


    女孩跳下贵妃榻,像只蝴蝶,轻飘飘转到海影跟前,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没有半点污渍葱绿色的绸缎,秾丽的脸蛋满是郁闷。


    “好像还有一点点,一点点不干净。”


    海影勉强笑笑,扯下绸缎继续浆洗。


    晚上,楚临来陪海谣用膳,侍女端来菜肴,不知怎的,她突然痛呼了声,楚临蹙眉,“怎么是你?”


    海影神色不自然,手指缩了缩。


    “你手指怎么了?”


    楚临问。


    海谣心一跳,看了过去,那手指破了皮,一抹血色残留在玉盘上。


    海影道:“没什么,白天帮谣儿洗衣服不小心洗破了,洗了好几遍,就怕不干净。”


    海谣心头狂跳。


    楚临一双乌黑的眸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不是有侍女吗,为什么要让姐姐洗?”


    海谣攥着手指不敢回话,害怕露馅的煎熬就像一把火,烧得她五脏生疼。忽而心下别扭,楚临叫海影姐姐,他知不知道她那把年纪,做他太奶都绰绰有余。


    “没事,我在家里也经常这样照顾妹妹,她不习惯别人碰她的衣物。”


    满口谎言!海谣心下堵得慌。


    楚临道:“知道了,下去吧。”


    海谣不安地吃完了一顿饭,正搜肠刮肚地想办法和楚临解释,何将军有要事急报,楚临离开后,海谣施了个结界。


    她念咒凝水,细碎的银丝斜飞入窗,淅淅沥沥,如同下了一场小雨,帐外丫鬟惊呼,忙着要把海姑娘的衣裙收回来。


    海谣欣喜地看了看掌心,几日修整,灵气如以往充沛,但还远远不够。几次与人修交手都落了下风,她才知无垠的海水给了她太多庇护,到了陆地,几乎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要行走于世间,不得不求助于一些旁门左道。


    架子上的铜盆聚满了水,粼粼水泽投射在营帐上,金光破碎,杀气迷漫。


    海谣催动水波,水起风涌,胸前血珠闪烁,她下意识开始吸收腾腾翻涌的妖气,元贝的血珠近似于妖丹,不知储藏了多少日精月华,炼化了一点大妖丹元,女孩整个人瞬间神清气朗。


    她不打算伪装太久,海影不断拆穿她,强烈的危机感如浓云笼罩,她留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长。


    调息坐定,视线耳力都比日常清晰。


    远处交谈的声音传来。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了,一只妖而已,而且,依臣看,她根本就不是您要找的那位姑娘,恕臣直言,一些事,臣也略有耳闻,她那德性......”


    海谣气得跳脚,她脾气收敛了不少,姓何的还这样说她!


    接着是少年磁性微哑的声音。


    “但是,没什么可怀疑之处。”


    “就算没有,也不易亲近,她是妖!殿下难道想被人背后戳碎脊骨?”


    “本王知道,我自有分寸,你说得没错,一只妖而已,即便她真的是她,本王也不打算久留。”


    他叹息着,声音低了,“有时候,离得近了,真的不如记忆中那般。”


    下属没敢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