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姬发不敢置信的目光，终葵瑶倏地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她偏过头，避开了姬发的目光。


    她也知道这有些为难姬发了，但是哪吒比他们都小，又是客人，理应让着他些。


    更何况当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的时候，终葵瑶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错！


    姬发也太小气了！


    把自己说服后，终葵瑶又把头扭了回来，对着姬发使眼色。


    “快点啊！”


    幸好，在她的眼睛抽筋的前一秒，姬发读懂了她的眼神，站起了身。


    “我吃饱了。”他猛地推开椅子，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便离开了这个屋子。


    姬发似乎很生气，离开时发出的动静很大。终葵瑶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


    这还是姬发第一次对她生气。


    蛮新奇的。


    “瑶瑶姐姐，对不起。”耳边传来哪吒怯生生的道歉，“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终葵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嗯？怎么会？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哪吒还想说什么，便被终葵瑶打断了：“快吃吧，这个很好吃的。”


    她捞起一勺酱，将它倒进哪吒的碗里，“配着粥喝很不错的！”


    哪吒乖巧地举起碗，不再说话，安静地喝起粥来。


    看着他终于不再想东想西了，终葵瑶暗自叹了口气。


    姬发也真是的，和一个三岁的小孩呕什么气？他才三岁，能有什么坏心眼！


    姬发真是个小气鬼！


    他这样小心翼翼畏手畏脚，肯定是因为在家的时候被李靖吓的。这老头也是的，儿子才三岁，弄坏东西怎么了？她经常在家弄坏东西，老爹从来不说她。


    “瑶瑶姐姐，我今天看到你还会射箭，你能教我吗？”哪吒喝完粥放下碗，期待地看着她。


    他吃过的地方干干净净，就连碗里都没有任何残留。回想起姬发吃过饭后的场面，终葵瑶无语地摇摇头。


    面对哪吒崇拜的眼神，终葵瑶压压嘴角：“可以啊，明天我就教你。”


    约定好明天练习的时间后，她和哪吒分别。


    走到姬发门前，里面安安静静，终葵瑶敲响了屋门，“姬发，你睡了吗？”


    “睡了。”屋里的回答来得很快，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声音听起来也很清醒，明显不是被吵醒的状态。


    终葵瑶推门进去，正对上了一双漂亮但充满抱怨的大眼睛。


    “你不是睡了吗？”终葵瑶没进去，靠在门边调侃他。


    姬发坐起来，语气很不满，“睡了，但被你吵醒了。”他顿了顿，问道：“有事？”


    他的语气虽不耐烦，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两只黑黢黢的眼睛里写满了几个大字：“我要解释！”


    看着他的样子，终葵瑶难得地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刚坐着吃饭时弄皱的衣摆，语气带了丝做作的遗憾，“这样啊，那算了吧。看你晚上吃得少，本来是想叫你一起去吃宵夜的。”


    “既然你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终葵瑶慢慢地转身，在侧对着姬发时，果然听到了他挽留的声音：“哎！我要去吃的！”


    她没回头，只听到侧后方迅速传来被子被掀开时造成的风声，双脚踩上地面时清脆的接触声，以及慌慌忙忙的脚步声。


    在姬发温热的手揽住她的肩膀时，终葵瑶勾起了嘴角。


    逗他可真好玩儿呀。


    “阿瑶，我晚上都没吃，肚子都扁了。”姬发委屈巴巴地在她耳边嘟囔，双手推着她的背走出房门。


    一出房门，两人默契地弯腰下蹲，艰难地向前面蹲行。


    “都怪爹爹，搞得我在家像个小偷似的！”终葵瑶抱怨一句，却无可奈何地继续向前走。


    姬发在她前面，捂着嘴偷笑了两声，才压低声音道：“明明是你提出来的。”


    哼！她只是说说而已，干嘛那么认真！


    终葵瑶在他后面翻了个白眼，嘴里忿忿不平地骂道：“爹爹明明是为了省钱。”


    话音刚落，前方便刮过沙沙的声音，两人同时僵住，侧耳倾听。


    等待了一会儿，没听见别的声音。姬发探头，从身边的石头边缘看去。几秒后，他转过身，给她打出“危机解除”的手势，两人才继续往前走。而这次，两人都不再说话，院子一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俩不是第一次出来偷吃了，之所以需要“偷”吃，是因为终葵瑶某一天突然宣布，她要少吃碳水。


    游戏里不像现实有那么多蛋白质，天天吃饭全是碳水，终葵瑶很担心自己的身材变形。尽管当今社会危机四伏，别说是壮壮的女子了，就算是胖胖的女子，也是非常受女子们推崇的。因为只有身体好，才能抵抗突如其来的饥荒，才能抵抗突然降临的天灾。但现代人健康的饮食观念早已深刻于心，终葵瑶还是下定决心要保持身材。


    她爹虽然担心，但拗不过女儿的坚决，于是在餐食上听话地缩减了一大半。姬发看她可怜，于是自愿加入，和她一起少吃多练。


    但话是这么说，当终葵炎减少做饭的量、加大锻炼的量后，终葵瑶和姬发两个长身体的孩子受不了了。一次半夜饿得实在心慌后，终葵瑶爬起来，在偷偷摸摸前往厨房的路上，和同样偷偷摸摸的姬发偶遇。


    于是，两人偷吃小队正式成立。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终葵瑶终于放弃了自己的计划，让终葵炎恢复了做饭的量。


    但二人的偷吃计划并没有终止。


    其实后来习惯了，也没有那么饿了，然而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结束。


    进入厨房后，姬发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两个香喷喷热烘烘的大馒头。看着馒头上飘出来的热气，终葵瑶再一次怀疑这是她那溺爱孩子的老父亲专门留给他们的。


    要不然怎么每次他们来，都刚好能找到吃食，而且还是留有余温的吃食呢？


    掰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浓郁的麦香在嘴里蔓延，终葵瑶满足地喟叹：“馒头可真好吃啊。”


    大小姐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觉得白馒头好吃。


    姬发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他都顾不上说话，抽出一秒钟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嘴里塞。


    终葵瑶看他可能真是饿得狠了，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喏，让你晚上不吃饭，饿坏了吧？”


    姬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翻了她一下，声音闷闷的，“哼，还不是因为你。”


    终葵瑶双手撑在台面上，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只好扯大道理试图说服他：“哪吒还小，又是客人，你就让让他，好吗？”


    她话音刚落，姬发便要反驳。但他似乎忽然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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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客人？”


    “对啊，他是客人啊。”终葵瑶点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面前的男孩慢条斯理地揪了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和他不一样？”


    “你不算客人吧。”终葵瑶想了想，下了个定论，“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要比客人更亲近些的。”


    他都在她家住了这么久了，怎么也称不上客人吧。


    而且他们是双方认证过的好朋友呀。


    姬发点点头，咬着馒头的嘴角翘得老高，“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大度一些吧。”


    终葵瑶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心情忽然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当终葵瑶来到和哪吒约好的地方时，意外看到了穿戴整齐，正做热身运动的姬发。


    看到她，姬发跳起来和她打招呼，“阿瑶，早上好！”


    终葵瑶和往常一样，伸出手随意摆了摆，不意外地得到了更热烈的回应。


    哪吒乖巧地站在一边，神情似乎有些落寞。终葵瑶将父亲昨日做好的弓箭递给他，他乖乖接过，没有出声。


    “哪吒，我今日先教你如何正确拉弓，待学会了咱们就可以去小树林练习了。”


    终葵瑶说完，将自己手中的弓箭拉开，给哪吒讲解。


    她在一旁讲，哪吒和姬发都在旁边认真地听。只不过哪吒是单方面的输入，不怎么开口。而姬发则是时不时地插嘴。这是她的专业领域，一时不察便夸夸其谈了起来，有时讲到一些专业名词时，姬发便敏锐地看过来，若有所思。


    终葵瑶自知失言，连忙换上通俗易懂的词语，将话题绕开。这家伙如今拉弓的姿势和她一模一样，可不能让他再偷学了别的知识。


    幸好哪吒天生聪慧，很快便学会了拉弓。


    短短两天，他便已经可以将弓箭完美地射出去了，就是准头不太好。


    姬发从不笑话哪吒，即使有的时候哪吒射空，他也会帮忙捡起弓箭并鼓励哪吒。


    终葵瑶对姬发的行为一点也不意外，姬发本就是一个热忱的人，对世界万物都充满着爱。


    有的时候终葵瑶看他，心中总浮现以前不经意看刷到的“天下共主”这几个字，他担当得起。


    经过几天的相处，终葵瑶欣慰地发现，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每日的练习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时停了下来，三个小孩围着窗户看雪景。


    “哪吒，你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你啊？”将烤热的红薯递给哪吒，姬发忍不住问道：“听说你是最小的，不应该父亲都喜欢小儿子吗？”


    哪吒似乎不怕烫，手都红了也不在意，将红薯的皮一点点剥下，“我是妖怪，他们都这么说。”


    “我娘怀了三年才生下我，我一出生便会说话，长得也比普通孩子快很多。”


    “我不怕冷，不怕热，也不怕疼。”


    “我是一个妖怪。”


    他啃了一口红薯，屋内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


    姬发问了问题，此刻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匆忙地低下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薯。


    半晌，姬发略带鼻音的哭腔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问的。”


    哪吒摇摇头，“没事，我不在意。”


    说完，他看向窗外。终葵瑶从他稚嫩的脸上，竟然看出了几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