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作品:《她死后的第六年(悬疑)

    于朝愤怒地护着阿宝,但是双拳难敌众人。


    有人撕扯着阿宝的衣服,更多人眼红地围了上去,借机揩油,在阿宝身上乱摸乱掐,于朝愤怒低吼,阿宝挣扎躲避着,却一言不发。


    “都滚!!!都滚!!!都滚开!!!”


    阿宝猛地爆出一声嘶吼,男人们惊愕地停下。


    阿宝的衣裳被撕破,头发被扯乱,她赤红着双眼,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浑身颤抖地尖叫:“谁再敢上来,回头我要让双头鳄将它的全家老小都杀光!”


    于朝心里沉到谷底,阿宝这是默认了把自己送去给双头鳄献祭。


    于朝流着泪看她,不断摇头,阿宝却像没看见似地,面无表情地、仔细地整理着衣襟和鬓发。最后,她蹲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于朝身上的伤口,让他照顾好娘。


    然后她离开了,头也不回。


    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他们不怕一个弱女子,却怕极了那个凶神。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于朝被打得奄奄一息,惊痛交加之下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下了瓢泼大雨。他发了疯一样地跑了出去,满眼血红,跑得满身泥泞,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阿宝糟蹋自己。要死也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先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双头鳄的溶洞口的时候,昏迷的阿宝被一个蓝衣公子抱着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那蓝衣公子眉眼看着有些尖刻,长相却很斯文。


    他说自己姓尤。便是他杀了那双头鳄,救出了阿宝。


    于朝面带讥讽:“后来我才知道,杀双头鳄的,其实不是尤沐阳,是春泽派的一个弟子。尤沐阳这人,心胸狭窄,志大才疏,但他有一个优点,便是有一双识人的眼。他会分清楚,哪些是有本事能卖命干活的,哪些是只会逢迎拍马的,然后,让每个人发挥应该有的作用。”


    “那名弟子,我听他们说,有一身修行的好根骨,他说是要培养他,然后用许多丹药拔苗助长,透支他的灵力,让他卖命,要么到险山采奇珍灵植,要么就是到恶沼猎杀凶兽。双头鳄就是他杀了,但是杀了之后也死了。哦,你们将离门的褚婴,就是气不过,帮他说了几句,就被尤沐阳赶出了春泽派。”


    于朝有些木然,乱世中,平凡弱小的普通人本来就没什么选择。


    张奉臬快意道:“看来春泽派果然是一窝豺狼虎豹!褚婴师兄早该离开!”


    孙大洪阴阳道:“离开了也是个短命鬼,可见短命鬼在哪活不长,早走早好,免得给我们春泽派招来晦气!”


    那边,掌事师姑哑声道:“我看,晦气的、晦气的是你们、春泽派吧!哈哈哈!”


    她夜枭般的笑声在这寒夜中让人心底发亮,孙大洪也似被震慑,一时之下竟没回嘴。


    有人问:“然后呢?”


    于朝脸上又恢复成那种平静至极的麻木:“然后,阿宝喜欢上了尤沐阳,跟着他回了春泽派。当然,我也去了。”


    尤沐阳文质彬彬,又是玄门大派春泽派掌门之子。虽然在玄门论,春泽派远远排不上号,但是对阿宝和于朝来说,这都是他们平日里接触不到的神仙人物。


    尤沐阳给舅母吃了许多春泽派的昂贵丹药,舅母的病也有了好转。


    阿宝很开心。


    他也拜入春泽派,开始了修炼。有过双头鳄噩梦般的经历后,他发了狠似地修炼,但是他可以说几乎没有天赋,尽管勤勤恳恳,但始终只在聚气境的最末端徘徊。


    后来,于朝听师兄弟们说,尤沐阳为了阿宝,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婚事。时下玄门之间也会相互联姻,大派比如当年罗舒放便和莫郁芷定过亲,后来搞出了那场震惊整个玄门的情变。


    春泽派尤水生为尤沐阳定的焚天烈阳谷谷主的女儿,烈阳谷势头上升,与江宁温氏交好。尤沐阳主要是嫌烈阳谷谷主的女儿长相普通,暗地嘲笑她貌若无言。因为当今灵力稀薄,灵修已不像太古时期能够随意变换容貌。


    于朝觉得这评价刻薄了些,但是想到他是弃了高门选了阿宝,便算了。


    于朝还知道,尤沐阳看不上自己。阿宝也因为这事跟尤沐阳吵了几次,他却说了阿宝,说尤沐阳只是嘴巴坏了些,他并不是那样想的。然后,他便暗暗地开始远离他们。


    尤沐阳心胸狭隘,会因为阿宝稍微和门派的师兄弟说话就尖酸刻薄,话说得很难听,阿宝被气得想一走了之,但都被于朝劝下。但两人好的时候,却又甜甜蜜蜜。


    虽然,很多年后,他无比痛恨那时的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就此带着阿宝离开。


    后来,尤沐阳和阿宝成婚了,再后来,阿宝怀孕了,又小产了。


    于朝听到的时候很震惊。因为他为了刻意避嫌,已经很久没和阿宝联系。


    他开始经常在外打猎寻宝,遇到危险境况,经常冲在前面,他想多立一些功劳,这样阿宝面子上也有光彩。所以他听到的时候,十分震惊。


    他这才发现,阿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惊痛得无以复加,问阿宝是怎么回事。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阿宝才痛哭出声。


    原来两人成婚之后,二人经常发生口角,尤沐阳喝了酒,就会打她。阿宝起先忍让,后来想法调节他们间的矛盾,但都收效甚微。后来尤沐阳无意中吐露出实情,阿宝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原来烈阳谷后来的新女婿,被烈阳谷送进江宁温氏的灵矿修行,已有小成。但他如今却发展平平。他觉得都是阿宝耽误了他。


    前几日,尤沐阳又动了手,阿宝就见了红。孩子没了。


    阿宝没白没黑地倚在她为那小小婴孩立的衣冠冢前,整个人像没了魂。


    于朝气得要去找尤沐阳拼命,阿宝却死死地拽住了他。


    她哀哀求道:“不要。”


    于朝又心痛又愤怒:“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动手!他是春泽派的大公子,可是也不能这样……这样……”他气得说不下去,忽而拽着阿宝的手腕,咬牙道,“惹不起他,我们走!走得远远的!让他攀他的富贵亲事!”


    阿宝被他踉跄着拖了几步,却猛地挣脱,她的喉咙已经哑了,声音却很坚定:“我是不会走的!要走你走吧!”


    于朝怔怔地看她,像不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她整个人枯瘦得脱了形,嘴唇干的裂了口子,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但是她的眼中却亮得惊人,仿佛暗夜里燃烧的鬼火。


    她倔强道:“我不走!哥,你忘了过去的事吗?你忘了,我是怎么被从村子里赶出来,从一个污秽肮脏的地狱,被赶到另一条绝路上的吗?我没忘!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她猛然高亢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泪突然大颗大颗从她眼眶中流下。


    “从那晚起,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于朝看着她身上青紫的瘀痕,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什么叫人样?现在这样,算是人样吗?


    他没有说出来,这话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阿宝,都太过残忍。


    阿宝却仿佛知道了他想说什么,她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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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去泪,却露出个虚弱真挚的笑容:“哥,我想清楚了。尤沐阳是个混蛋,但他当初救了我,我永远感激他。”


    于朝:“可是……”


    阿宝像没听见般,自嘲地笑了声道:“他心胸狭窄自私自大,志大才疏,但是……你不知道,有时候,我挺能理解他的。我若是他,我绝不会跟那时的我成婚。一个孤女,只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在娶妻这个很关键的问题上,犯了致命的错误。不过,我要感激他犯错,不然……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哥,你总说要带我走,我们能走到哪呢?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活在泥里,离开了春泽派,又要做回浮萍,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今天死了个双头鳄,明天说不定会有三足蛇、人面鸦!我们没有灵力,没有庇护,连平安地活着都是一种奢望。外面是乱世!不是妖吃人,就是人吃人!”


    ““尤沐阳会朝我动手,可我到底是他的妻子,在外面呢?我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物件,一个任人欺凌辱骂的烂货。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她又看向那衣冠冢,神情恍惚:“哥,你知道怀着他(她)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很庆幸,庆幸能将他(她)生在春泽派中。他(她)不必像我一样,朝不保夕、颠沛流离!哥,为了我的孩儿,我也不会走的!”


    她的声音突然变轻,轻得像呓语:“我现在,只是庆幸,娘亲走了。她不必看到我如今这样。”


    于朝踉跄着走了,他不敢再听。


    因为阿宝说的,他没办法反驳。


    后来,阿宝又生了个孩子。


    玄门中不像普通人家那样讲究繁衍生息,尤水生被徒子徒孙环绕,渴望孙辈之心很淡。但阿宝的孩子到底是春泽派的小公子,是尤沐阳的儿子。


    这一次,在阿宝刻意的忍让避忌中,他平安地生下。


    望着被众人环绕的阿宝脸上温馨的笑容,于朝模糊地想,可能阿宝是对的。


    众人听到此处,雅雀无声。


    初霁听得心中憋闷,却又说不出来。她也在外漂泊过,但是她一直很幸运。无论是拜在师父门下,还是有天生灵骨的保驾护航。如果没有师父,如果慕流光没有发现她的禀赋,她不敢想。


    大概是因为于朝说过,自己长得很像她妹子,初霁对阿宝总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共情。


    她为阿宝难过。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她只是幸运,而已。


    刀无惧沉默了很久才说:“这吃人的世道,是这样的。所以,我一直很感激罗门主。”


    罗非远凉凉道:“看你对我的态度,没见你多感激。”


    刀无惧振振有词:“这已经是看在罗门主的份上了!”您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难伺候吗?


    罗非远见初霁一直在出神,问:“在想什么?”


    初霁郁郁道:“我在想,如果我是阿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太TM憋屈了。


    罗非远:“不用选。因为,你不会是她。”


    初霁抬眼,怔怔看他。


    罗非远:“很多事情从生下来就注定了。不用假设。而且,”他面无表情,“这依然不是他杀了这么多人还嫁祸给将离门的理由。”


    罗非远的话掷地有声,众人想着他的话,陷入沉思,初霁不由朝于朝望过去。


    大厅正中站着的于朝像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般,陷入了对往事的痛苦回忆。


    初霁忍不住出声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