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异变欧布猛斯王仰起头。


    目光投向那片被夕阳浸染的橙色天空，猩红的眼中竟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明悟。


    “人类……真是矛盾到令人费解的物种。”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吾所见证的……尽是另一副模样？”


    “原因很简单。”


    初代奥特曼那沉稳浑厚的声音响起，如同穿越了岁月长河的智者，


    “因为，人类本身就仿佛一面镜子。”


    “你选择凝视污浊，镜中便倒映污浊。”


    “你愿意仰望光明，镜中便折射光明。”


    “可惜塑造你的程序，早已设定为只收集世间的恶，并亲手将那些善意碾碎。”


    “所以，你才永远无法看见……那被你所忽视的另一半真相。”


    “是这样啊……”


    “哈哈哈……”


    欧布猛斯王低下头，发出一阵混合着悲凉与嘲讽的低沉笑声。


    仿佛有无形的泪水划过它扭曲的面庞。


    “但是——！”


    它的声音骤然拔高，再次被浓烈的怨毒所浸染，


    “作为红球阴暗面凝聚体的吾，不也正是那些人类亲手创造出来的产物吗？！！”


    “即便他们真有你说的那般‘优秀’，不也照样未能抵御内心欲望的侵蚀吗？”


    “他们一次次向吾许愿，声嘶力竭地祈求——内容无一不是为了满足那可悲、可笑，且永无止境的贪婪！”


    欧布猛斯王的目光扫过四周，


    掠过那一栋栋已化为残骸的摩天大厦，最终死死定格在小勉等人的身上。


    “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可他们究竟给这颗星球带来了什么？”


    “是茂密森林被剃光头的滥砍滥伐！”


    “是将江河湖海染成毒潭的肆意排放！”


    “是无数生灵在钢铁囚笼中绝望消散的家园！”


    “吾没有错！错的是人类自身那永难填平的欲壑！”


    “是他们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明天，断绝了通往未来的道路！”


    “即便没有吾的存在，只要这份贪婪仍在延续，他们的灭亡……”


    “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


    异变欧布猛斯王缓缓转头，猩红的目光再次与众奥交汇。


    那扭曲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消灭了吾，一切就结束了吧？”


    它发出低沉冷笑，声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大错特错！”


    “红球不会因吾的消亡而湮灭。”


    “只要人类的贪婪尚存一息，它就会如影随形。”


    “而吾——必将随着下一次欲望的泛滥，自深渊中再度归来！”


    “吾，从未虚言。”


    “此身……即为永恒不灭！”


    话音在焦土上回荡，战场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梦比优斯与初代交换眼神，正欲开口辩驳，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抢先——


    “你错了！”


    小勉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底。


    “我们人类……确实犯下过许多错误！”


    “但我们从未停止改正的脚步！”


    “我们没有逃避问题！有无数的人，正在为了这颗星球的未来而拼命努力。”


    “因为这里……是我们无可替代的家园啊！！！”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怀中的红球。


    又望向身旁的里沙，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


    “这颗红球……”


    “我们根本不需要它！”


    小勉猛地抬头，毫无畏惧地直视那尊百米高的恐怖存在。


    “我们人类，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向明天！”


    异变欧布猛斯王怔怔地凝视着少年。


    这是它自黑暗中诞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决绝的回答。


    “哼～”


    但它很快恢复了那副讥诮的姿态，冷声道：


    “嘴上说得倒是漂亮，可你别忘了……”


    “高山我梦是你亲手召唤而来。”


    “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你想见一见心目中的‘偶像’，”


    “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在同学面前炫耀。”


    “是！”


    小勉没有回避，坦然迎上那道目光，


    “我梦确实是我召唤来的。”


    “但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奥特曼，更是我想告诉他——”


    “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勇气、善良，还有责任……”


    “这些品质，是我从奥特曼那里看到的宝藏。”


    “它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一部只会用暴力打败怪兽的动作片！”


    “它教会了我，永远不要依赖他人的力量！”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凝视着红球，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呐喊：


    “红球，请你消失吧！”


    “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成长，去亲眼见识这个广阔的世界。”


    “去履行……我与奥特曼的约定！”


    “红球啊——”


    “请你彻底消失吧！！！”


    唰——


    随着小勉那发自肺腑的呐喊落下，红球的表面悄然浮现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那光芒不再刺眼，褪尽了所有暴虐与不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如同冬日暖阳般温润、纯净的辉光。


    球体虽未缩小，但其上那些狰狞扭曲的棱角与条状物，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


    缓缓消退、弥合，逐渐恢复了最初那完美无瑕的圆润。


    “这……怎么可能……”


    异变欧布猛斯王怔怔地凝望着这一幕。


    内心深处传来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它能清晰感知到，那股维系存在的黑暗力量正在体内流逝。


    曾经源源不绝的能量补给——


    中断了。


    “人类……怎么可能抵抗住‘欲望’的权能？”


    欧布猛斯王第一次尝到了名为“迷茫”的滋味。


    它无法理解。


    面对这种近乎“言出法随”、足以实现任何野心的终极力量。


    这个名叫小勉的人类少年，为何能如此轻易地……


    说放弃就放弃？


    然而，体内那不断消散、枯竭的力量，正冰冷地向它宣告：


    这一切，都是无可辩驳的现实。


    真的有人类，能够抗拒这般究极的诱惑。


    “为什么……？”


    这或许是它诞生以来，第一次提出真正寻求答案的疑问。


    “因为……”


    梦比优斯踏前一步，声音庄重：


    “拥有无限可能、并永远选择相信光的——孩子们，才是人类……真正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