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真相
作品:《兄长不仁》 眼前一片黑划过,往下坠的风声渐渐消了。继而马蹄声起,四处都被火光照亮,马车直直往前奔却倏忽撞到树上,顷刻间马车内猛烈摇晃,温逐月被这冲力一撞,连带着身边护着她的女使也一齐从纱窗上撞出,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滑。
“交出你家娘子,我便饶你一命,否则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一道陌生的声音冷漠地发出,继而叫喊声便从坡上落下,隐隐可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一瞬间,惨叫声四起,连得四周照明的火把也被这林中的血映得更红。
温逐月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流着血的女使青莲缓缓爬起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又同温逐月交换了衣裳。
“娘子,我去引开他们。”青莲用尽力气往前爬,不想力气却不够,没动两下便压在了温逐月身上,再也不能动弹。
温逐月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青莲,可青莲的身体沉重,无论如何都推不动。温逐月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额头更是痛得厉害,如同有人拿石头将她的脑袋砸开一般。恍惚间伸手往头上摸,只触到一股热流,过了片刻便昏了过去。
昏死前,她听见有人扒开草丛找了过来,停了一会儿又搬开趴在她身上的女使,道:“人已经死了,我们如何回去同主子交待?”
“反正捉不到活的,死的也别留着了,免得留下痕迹,赶紧放火烧了这里。”接话的声音很冷漠也很镇定,仿佛对这种情形已然见怪不怪了。
火噼里啪啦烧起,将四周的枯枝烧得作响,没等火烧过来。林中响起策马的声音,继而又是刀光剑影,不知等到何时,这声音停了。
“这位娘子,醒醒,醒醒。”
温逐月肩膀被用力晃动,听见声音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夜之中,并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她的力气到底不足,只看见那双大手朝她落下,便再度闭上了眼睛。
浓重的血腥味慢慢褪去,连黑夜也慢慢被点亮。
一间明晃晃的屋子里,青莲正替她研墨。
青莲笑道:“娘子,再有五六日我们便能抵京。阿郎收到你的回信后再等给你寄到信的功夫,怕是娘子已经到家门口了。”
温逐月低头写字,并不答话。待写好信后,满意地读了一遍才道:“阿爹见我久久不归家,心中必然记挂。前几日我往家里寄的信,他大概也已经收到了。他知道我从庐江出发,走陆路三日,再走水路三日便能归家。他命我到一处歇下一定要写信回去,让他安心。”
“阿郎最疼娘子了,娘子住在老夫人家中养病许久,这下好不容易回去了,阿郎想必已经等得心焦了。阿郎说不定已经在京中给娘子相中了好儿郎,只等娘子回去相看。”青莲从热水盆中绞好一块帕子,递给温逐月擦手,又因年纪小的缘故,很爱同温逐月开玩笑。
“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我离家两年,阿爹想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将我这么早嫁出去。”温逐月擦净手上的墨渍,才将干了的信封起来,吩咐青莲寄出去,“青莲,命人将信寄出后,便让他们都早些睡,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客栈,动身赶路。”
青莲稚嫩的脸庞露出笑容,连连应下。
一瞬眼前一闪,青莲带着笑意的脸四分五裂,像碎片一样落到四周。继而青莲沾满鲜血的脸忽而放到在眼前,她紧紧闭着眼,脸上留下的血已经完全掩住面皮的苍白。
青莲?阿爹?好熟悉的称谓。
她的阿爹早便去世了,怎么还会在家中等她?她不是庐江人么?为什么家在京中?兄长呢?兄长又在何处?
一连串的疑问往温逐月的发顶压去,她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阿棠,不论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阿爹说,阿爹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帮你搜寻出来。你一个女儿家,就是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个面容慈祥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眼里藏不住对她的慈爱。
她歪着头问:“阿爹白日才同你的学生说,做人切忌奢靡,堕入欲望之道,当下世道,有屋子住有粥饮,便应当觉得知足了,当下应当勤奋读书,报效朝廷才是正道。现下若是我想要什么,阿爹便给我什么。阿爹不是背弃了自己说的话了么?”
男人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阿棠,我口中所说是男子立身之道,与你女儿家无关。我唯有你一个女儿,家上三代积累下来的钱财尚未花光,更何况你爹我为官上进,不日定当升官加薪,养你绰绰有余。我口中的道理,留待你嫁人后,再同你夫君说罢。”
温逐月搂着他的手臂,靠着她撒娇道:“阿爹,我要一辈子留在阿爹身边,我才不要嫁人。”
男人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好好好,留在家里一辈子跟我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
男人的笑容慢慢黯淡,温逐月跑过去伸手一抓,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她急得大喊,急得落泪,黑暗却再度袭来,将她裹挟。
一步不慎,不知道又往哪里掉。坠下的重感再度来袭,温逐月又失去了力气。
“逐月,逐月……”
黑暗之中,温逐月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是阿爹的声音还是青莲的声音?
温逐月用尽力气挣破眼前的束缚,抬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慢慢放大,与当初梦中那个高大的黑影重合到一处,黑色渐渐变亮,一张刀刻般的俊颜落入眼中。
“阿爹……”温逐月喊道,裴扬雨听不清她的声音,俯身问道:“你说什么?”
温逐月一字一句道:“阿爹呢?青莲呢?”
裴扬雨如遭雷击,瞬刻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他强撑住内心的酸涩,当作听不见她的话,只问:“头上的伤还痛不痛?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温逐月眼中一片朦胧,有些难听清裴扬雨的话,过了一阵,还是怔怔地盯着他的脸。
裴扬雨背后微微沁出冷汗,让开位置让大夫上前检查温逐月的伤势。
大夫搭了脉又向温逐月问话,可温逐月的视线依旧凝结,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大夫叹了一口气,起身向裴扬雨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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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扬雨向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大夫点点头,随他一道走到外面,见兰影将门合上,方才道:“郎君安心,所幸娘子福大命大,跌得不厉害。但娘子身上的伤还需得慢慢养着,喝药自是不必说。郎君谨记,这段时日绝对不能让娘子劳神去想事情,费尽心力,对伤情恢复没有任何的好处。”
“大夫,我还有一事想问。”裴扬雨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大夫您之前说过,她的记忆在刺激后可以复原。刚刚我好像听到她提起从前之事了,难道是这一跌刺激了她的伤,她的记忆已经复原了?”
大夫摇头道:“郎君,娘子的离魂之状有今日惊险之事激发,记忆的关口也许真是打开了。可我观察她的神情又问了话,从她的反应看来,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依照当下的所说,娘子当下回忆起来的事情还是零碎的,她的记忆依旧模糊,不过比前些时日要好一些了。”
裴扬雨脸色一变,“那她什么时候会想起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大夫道:“郎君,每人的体质不同,我也难以判断。或许是十天半个月,或许是一年半载也说不定。娘子现下受了伤,身体还虚弱得很,一时半会应当是想不起来太多的事。”
大夫的这一番话让裴扬雨如释重负,他长舒了一口气又命兰影将大夫好生送出去。
重重地吸一口气后,裴扬雨又将房门推开,缓步走了进去。
温逐月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裴扬雨咬着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强撑着笑意道:“你受了伤,这段时日便好好地歇着。若是哪里痛,一定要告诉我们。兄长会时刻守在你的身边的。”
“兄长?”这个寻常的称谓被温逐月念出,却让裴扬雨听出了陌生之意,他眼神一闪,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阿月不认得我了吗?都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表面上看依旧安定,继续哄着她,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正说着话,裴扬雨眼里便淌出泪。滚烫的泪水落在温逐月的脸颊上,她身体又是一颤,“我为何会躺在这里,为何头这么痛,身上也这么痛?”
裴扬雨眼里蓄着的泪如决堤般落下,他咽下嘴里的苦味,小心翼翼地问:“你现下身体还弱得厉害,待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温逐月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看待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打算答他的话。
她的目光从裴扬雨的发顶一路下落,落到他的脸上又落在他的左臂包扎的绷带上。绷带不知是不是扎得太紧,又渗出鲜红的颜色。
裴扬雨见温逐月皱眉望着她的左臂,俯身摸了摸她的脸,宽慰道:“我身上的都是小伤,不必担心。”
“兄长左臂上的伤一定很痛罢?不然怎么会哭出来?”温逐月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裴扬雨两颊的泪。
裴扬雨呼吸一滞,立即握住她的手。
还好,她的记忆没有复原。幸好,她还愿意认下他这个冒牌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