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只有我们几个留下来跟着你

作品:《七零随军怀孕就跑首长追妻火葬场

    顾野的名字,在283厂成了一个符号。


    他代表着铁腕、决断,还有不近人情。


    工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觉得大快人心,厂里的歪风邪气早就该治治了。


    有人觉得兔死狐悲,今天的处分落在别人头上,明天就可能轮到自己。


    更多的人,是茫然。


    他们习惯了按部就班,习惯了吃大锅饭,现在这口锅,好像要被顾野亲手砸了。


    人群慢慢散去,回到各自的车间和岗位,但那份红头文件带来的震动,却在整个厂区持续发酵。


    机器的轰鸣声依旧,可人心,乱了。


    食堂里,办公室里,甚至厕所的隔间里,都在悄声议论。


    那五个被处分的干部,成了所有人话题的中心。


    有人说看到张茂才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有人说刘建军的老婆跑到厂长办公室去闹,被伍子昭主任给劝回去了。


    这些消息真假难辨,却给沉闷的工厂增添了更多的不安。


    顾野没有出面解释。


    他只是让各个车间主任开会,重申了质量是工厂生命线的原则。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冰冷的规章制度和一句“谁砸厂子的饭碗,我就砸谁的饭碗”。


    风暴的中心,异常平静。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


    秋风带走了夏日的燥热,却吹不散283厂上空的迷茫。


    二线搬迁正式开始。


    “听说了吗?厂子要搬家了。”


    “搬哪儿去?”


    “湖北,孝感!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咱们厂最精密的那些设备,都要搬走!首批就要走五十七台!”


    这个消息比之前的处分通告更具爆炸性。


    厂里的老设备,是工人们的饭碗。


    现在,饭碗要被端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去了。


    搬迁工作正式启动。


    一时间,整个283厂变成了巨大的工地。


    巨大的龙门吊在厂房之间缓缓移动,将一台台平日里工人们视若珍宝的精密机床、测试仪器吊装起来,用厚重的军用篷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厂区里划出了明确的界限。


    四十岁以上的老员工,被划为了留守人员。


    他们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他们摸索、操作了大半辈子的机器被打包带走,表情复杂。


    有不舍,有失落,也有一丝庆幸。


    而那些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工人和技术员,则成了搬迁的主力。


    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在伍子昭和各车间主任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拆卸、打包、登记、装车。


    他们的脸上,没有老员工的伤感,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忐忑与期待。


    “都小心点!这是德国进的坐标镗床,磕一下咱们全厂半年白干!”


    郑工扯着嗓子,在巨大的车间里来回奔走,眼睛布满血丝。


    他负责所有设备的技术拆装,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厂区旁边的铁路专用线上,一列刷着橄榄绿涂装的火车静静地等待着。


    车厢上没有标号,只有临时的军用代号。


    “068专列”。


    首批五十七台最核心的测试设备,将搭乘这趟专列,分三批,奔赴一千多公里外的孝感。


    那不是一次搬家。


    那是将283厂最宝贵的“心脏”,移植到一片全新的土地上。


    离别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留守的老工人们自发地给即将远行的年轻人塞东西。


    “小王,带上这个,那边湿气重,泡水喝。”


    “李子,听说南方蚊子毒,这是我托人买的清凉油。”


    没有欢送会,没有大道理。


    只有最朴实的嘱咐和最真切的关心。


    他们是同事,是师徒,更是一起扛过风雨的战友。


    现在,队伍要分开了。


    九月二十日,傍晚。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厂区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068专列”的第一批列车,即将发车。


    悠长的汽笛声划破了厂区的宁静。


    站台上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


    根据规定,只有参与押运的技术人员和少数领导可以到场。


    顾野站在站台的最前端,穿着那件半旧的军绿色外套,身形笔挺。


    他身后不远处,是伍子昭和几位车间主任。


    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沉重的“哐当”声。


    车窗里,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闪过,他们用力地挥着手。


    站台上的人也挥着手。


    只有顾野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列承载着工厂未来的列车,一点点加速,汇入远方的暮色。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收得很紧。


    那列火车带走的,不只是五十七台冰冷的机器。


    它带走的是283厂的旧时代。


    带走的是几千名工人熟悉的过去。


    也带走了他压上全部身家的一个赌注。


    他亲手撕开了工厂的伤口,又亲手将它的心脏送往未知的前方。


    无数的质疑和反对,几乎将他淹没。


    “留在北京,我们守着的是根!”


    “搬到孝感,人生地不熟,万一失败了,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应的。


    “守着根,根烂了,树也活不了。”


    “留在这里,我们面对的是缓慢的死亡。去孝感,我们或许能迎来一次新生。”


    “我赌的不是命运,是未来。”


    破釜沉舟。


    他把所有船都凿沉了。


    现在,只剩下背水一战。


    列车的尾灯变成了小小的红点,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站台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秋风吹过空旷的站台,带着一丝凉意。


    顾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身影走到他身边,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小赵,从他手下退伍,跟着他转业到厂里的年轻战士。


    “厂长。”


    顾野转过头。


    “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您一个人站着,就……就过来看看。”


    他看着远方铁路的尽头,那里的天际线已经被夜色完全吞没。


    “厂长,您别太自责了。”


    小赵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那几个干部被处分,大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没人怪您。”


    “这次搬迁,俺们这些从部队跟您出来的,都递了申请,第一批走,只有我们几个留下来跟着你。”


    顾野的身子震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