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尽,烫到了手指

作品:《七零随军怀孕就跑首长追妻火葬场

    林婉清看着儿子完全沉浸其中的模样,也很开心。


    她开口问道。


    “老师傅,这把琴怎么卖?”


    老师傅报出了一个数字。


    “三百六十块。”


    在1987年,这笔钱相当于普通工人近一年的工资。


    沉稳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就要这把。”


    是顾野。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此刻却率先做出了决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那是军绿色的帆布钱包,边角已经磨损。


    林婉清立刻出声。


    “不用,我来付。”


    她的独立与自尊让她下意识地拒绝。


    他们已经离婚了,她不想再在金钱上与他有任何牵扯。


    顾野没有看她,他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从钱包里抽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


    “这是给小奇的。”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不是给你买的,是给我们的儿子买的。


    一句话,堵住了林婉清所有拒绝的理由。


    她看着顾野将钱递给老师傅,老师傅一张一张地点着钱,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婉清转头看着林奇,男孩对此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还在那把小提琴上,用小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老师傅收好了钱,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看小同学这么喜欢,我给你们拉一首吧,就当是给这把新琴开开音。”


    他没有用林奇的新琴,而是从墙上取下了自己常用的一把,架在肩上。


    他没有拉什么高深的曲目,只是一首简单的,流传很广的《茉莉花》。


    当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出来时,整个店铺都安静了。


    那旋律悠扬婉转,带着一种江南水乡的温润,将这北国夜晚的干燥空气都浸润得温柔起来。


    林奇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仰着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师傅拉动琴弓的每一个动作,琴弦的每一次振动。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这悠扬的乐声。


    林婉清站在儿子身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音乐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抚平了她心头因为金钱而泛起的波澜,也冲淡了她和顾野之间那份若有若无的尴尬。


    她看向顾野。


    他没有看拉琴的老师傅,也没有看那把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奇。


    灯光下,他平日里坚毅冷峻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林奇还沉浸在其中,久久没有回神。


    “好了,给你们装起来。”


    老师傅将新琴、琴弓、松香,还有一本入门教材,一一妥善地放进黑色的硬质琴盒里。


    他将琴盒扣好,递到林奇面前。


    “小同学,拿好。”


    林奇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个黑色的琴盒。


    琴盒比他想象的要重一些。


    他紧紧地抱着它。


    他抬起头,先是看向林婉清,然后又转向顾野。


    他的小脸无比严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妈妈,爸爸,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林婉清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好,妈妈相信你。”


    三个人走出了乐器行。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萦绕在心头的暖意。


    林奇抱着那个大大的琴盒,走在中间。


    林婉清走在他的左边,顾野走在他的右边。


    昏黄的路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短暂地交叠在了一起。


    车子在居民楼下停稳。


    林婉清牵着林奇下了车,顾野没有立刻跟上去,只是坐在驾驶座里,看着母子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楼上,一扇窗户很快亮起了温暖的橘色灯光。


    那光芒很微弱,却在深沉的夜色里,清晰地勾勒出家的轮廓。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


    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尽,烫到了手指,才猛然回神。


    他发动了汽车,黑色的轿车调转车头,汇入空旷的街道,朝着与这里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逐渐远去。


    ……


    周一,清晨。


    283厂巨大的厂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之中。


    顾野的黑色轿车驶过挂着“保军转民,二次创业”横幅的厂区大门时,门口站岗的警卫立正敬礼,动作却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松垮。


    车轮碾过铺着柏油的路面,路两旁的宣传栏里,红色的标语已经褪色,边角卷了起来。


    第一车间的巨型铁门敞开着。


    往日里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旷的死寂。


    顾野推门走进车间。


    阳光从高高的天窗斜射下来,在空中切割出一道道光柱,无数细小的粉尘在光柱中浮动。


    庞大的车床、铣床、钻床静静地矗立着,像一座座钢铁的坟墓。


    顾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


    只有几个人抬了抬眼皮,又很快低下头去,继续着手里的事,或者无所事事。


    他穿过巨大的车间,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孤独的回响。


    回到办公室,小赵已经泡好了浓茶,正放在他桌上。


    “厂长。”


    小赵的表情是惯常的严肃,但今天多了些压不住的忧虑。


    顾野没说话,只是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端起茶杯。


    茶叶是廉价的茶梗,在滚烫的水里舒展开,释放出苦涩的味道。


    “郑工在外面等您半天了。”


    小赵低声说。


    “让他进来。”


    顾野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工装的郑工走了进来。


    他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岁月和焦虑共同刻下的痕迹,手里捏着几张纸,纸的边缘都卷了起来。


    “厂长。”


    郑工一开口,嗓音干涩沙哑。


    “又有三个要走。”


    他把那几张薄薄的信纸放在顾野的办公桌上,动作很轻。


    “刘斌、孙平和赵刚。”


    顾野的身体没有动,只是垂眼看着那几张纸。


    辞职信三个字,是用钢笔写的,墨迹很重。


    郑工的呼吸粗重起来。


    “厂长,刘斌可是咱们钳工组技术最好的老师傅,离八级工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带出来的徒弟,现在都是各个班组的骨干。”


    “孙平和赵刚,虽然年轻,可操作德国进口那台精密铣床,整个厂里就他俩最熟练。”


    “他们一走,咱们钳工组就算垮了半边,那台宝贝铣床,也得趴窝一半。”


    顾野终于抬起手,拿起了最上面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