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几乎是被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能闻到车里清新的空气，和江楚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


    江楚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


    后座的张丽和陈志明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婚礼的细节。


    “喜糖我已经看好了，大白兔奶糖，还有巧克力，再买点高级水果糖，用红色的纱网袋子一包，肯定好看。”


    “请柬的样式我也画好了，明天拿去印刷厂问问。”


    张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对了婉清，我的伴娘，可就只有你一个啊！我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请最好的朋友。”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沉，想到自己有过一段婚姻。


    “我……”


    “你不许拒绝！”


    张丽立刻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撒娇。


    “我结婚，你这个最好的姐妹必须站在我身边！不然我可不嫁了！”


    陈志明在旁边附和。


    “张丽念叨你好几天了。”


    林婉清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只看到张丽那张写满期待的脸。


    她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在朋友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好。”


    “太好了！”


    张丽高兴地拍了一下手。


    然后，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正在开车的江楚。


    “那伴郎这边志明想要邀请江先生。”


    张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江先生，您来当我们的伴郎吧？您和婉清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太登对了！”


    林婉清能感觉到江楚的视线从侧面扫了过来，虽然只是一瞬。


    江楚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异常清晰。


    “这是志明和张丽小姐的婚礼，我只是个司机，主角的意见最重要。”


    他把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去，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林婉清将脸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幸好，北京百货大楼很快就到了。


    江楚停好车，四人一同走进灯火通明的商场。


    穿着各色服装的人们穿梭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


    婚纱专柜在二楼最显眼的位置。


    一踏上二楼，张丽的眼睛就亮了。


    她立刻甩开陈志明，拉着林婉清的手冲了过去。


    “婉清，快看这件！这个蕾丝好漂亮！”


    “哎呀，这件缎面的也好有气质！”


    女人的天性在看到美丽衣裳的瞬间被激发，张丽很快就沉浸在挑选的快乐里。


    林婉清配合着她。


    “这件领口太高了，显得没脖子。”


    “那件不错，V领的设计能拉长你的脸型。”


    她给出专业的建议。


    江楚和陈志明远远地跟在后面，并没有上前打扰她们。


    林婉清偶尔回头，能看到两个男人正低声交谈。


    江楚多数时候在听，偶尔点一下头，或是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思索。


    另一边，陈志明确实在为自己的朋友着急。


    “你得主动一点啊，江楚。好姑娘可不等人。”


    江楚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正认真帮朋友整理裙摆的林婉清身上。


    她的侧脸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她今天心情不好。”


    江楚淡淡地开口。


    “她的性格，不是那种能用猛火急攻的。得慢慢来。”


    “慢慢来？等到什么时候？”


    陈志明不太赞同。


    “现在外面多少人盯着她？清露公司越做越大，她一个单身女老板，又漂亮，打她主意的人少不了。”


    “不急。”


    江楚的声音很平静。


    “有些事情，越急越容易出错。她需要的是尊重和空间，不是试图掌控她生活的人。”


    他看得清清楚楚，林婉清就像一只受过伤的鸟，对任何试图靠近的笼子都充满了警惕。


    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停留，只能先让她确认，他不是猎人。


    张丽终于选定了三件风格不同的婚纱，准备去试衣间。


    “婉清，你快来帮我看看！”


    林婉清跟着她走进宽大的试衣间。


    第一件是典型的大裙摆公主裙，肩膀上缀着夸张的泡泡袖，华丽而复古。


    张丽穿上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怎么样怎么样？”


    “有点太隆重了，跟你平时的气质不太搭。”


    林婉清很中肯地评价。


    “是吗？我也觉得有点像唱戏的。”


    张丽吐了吐舌头，又换了第二件。


    第二件是简约的缎面鱼尾裙，完美地勾勒出她因为长期工作而保持得很好的身材。


    “这件好！显得你特别高挑，有气质！”


    林婉清的眼睛亮了一下。


    张丽也对这件很满意，但还是想试试最后一件。


    最后一件是一字肩的设计，裙身上点缀着细碎的手工缝制的珍珠，优雅又不失甜美。


    当张丽穿着这件走出来时，陈志明一时间有些失神。


    镜子里，张丽笑靥如花，幸福得发光。


    “就这件吧，张丽。这件最适合你。”


    陈志明的嗓音带着沙哑。


    “真的吗？我也最喜欢这件！”


    张丽得到了肯定，立刻拍板决定。


    “好！就它了！”


    决定了款式，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量尺寸，付定金。


    陈志明爽快地从钱包里掏钱，在周围人羡慕的视线中交给了售货员。


    江楚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喝点水吧。”


    他递过来一瓶橘子味儿的北冰洋汽水，瓶身上还挂着冰凉的水珠。


    “看你一直没喝东西。”


    他的举动自然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林婉清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冰凉的玻璃瓶贴在她的手掌上，那股凉意似乎顺着皮肤，渗入了心里，让她因争吵而烦躁的内火，稍稍降下了一些。


    “谢谢。”


    她低声说。


    “咱们先去吃口饭吧？都几点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


    张丽提议。


    陈志明附和道。


    “好，听你的。”


    “你们想吃什么？”


    江楚启动了车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头看向林婉清。


    “你想吃什么？”


    他的嗓音透过车内并不算大的空间传来，清晰地落在林婉清的耳廓。


    林婉清望着前方变幻的街景，路灯的光一盏盏掠过，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我随便，你们定吧。”


    “那就去吃涮羊肉吧！东来顺！天冷了，吃这个最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