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王东哥下跪求情

作品:《滚烫年代:从草莽到一世豪雄

    我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左手还抓着刀刃,右手颤抖着,一点点爬向那块碎裂的怀表。


    我把它捡起来,贴在胸口,用那一块钱,死死压住。


    血,混着泪,滴在表壳上。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王东带着一群工人冲了进来,举着煤油灯,脸色惨白。


    “住手!都住手!”王东吼道。


    可当他看清地上的赵乾坤——满脸是血,衣衫撕裂,刀在别人手里攥着,而我,跪在地上,像个血人,却仍死死护着那块破表时——


    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顺子冲上来,想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阿福看着赵乾坤,声音发抖:“他……他竟然打不过满仓?”


    赵乾坤挣扎着坐起,嘴角流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不再是轻蔑,而是……一丝恐惧。


    王东走上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乾坤,脸色变幻莫测。


    良久,他低声说:“满仓……你……”


    我没看他。


    我只低头,轻轻抚着那块碎表,喃喃道:“爷爷……我没丢你脸。”


    夜风从破门缝里吹进来。


    油灯忽明忽暗。


    ——


    第二天清晨。


    天还没彻底亮,江面上飘着一层灰白色的雾。


    我蜷在工棚角落的草席上,身上盖着那件洗得发硬的旧褂子,一夜未眠。


    左手掌心的伤口结了血痂,一动就裂开,疼得钻心。


    右手还紧紧攥着那块碎表,玻璃面早没了,铜壳凹了,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


    我没睡着。


    耳边全是昨夜那场厮杀的回响:木凳砸背的闷响、骨头碰撞的脆响、赵乾坤惨叫的声音,还有……那刀刃割开手掌时“嗤”地一声,像撕纸。


    可我不后悔。


    哪怕再打一次,我也照样撞他脸、掐他脖子、抓那把刀——谁碰我的东西,我就跟谁拼命。


    正想着,工棚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满仓!满仓!”有人压着嗓子喊:“快起来!出事了!”


    我猛地睁眼,是顺子。


    他脸色发白,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拎着个煤油灯,火苗晃得厉害。


    “咋了?”我撑起身子,全身像被马车碾过。


    “镰爷的人来了!”顺子声音发抖:“就在门口,叫你……去他屋里。”


    我一愣。


    镰爷?找我?


    “他……说什么了吗?”我问。


    “没。”顺子摇头:“就一句‘马上来’。可……王头也在,脸色难看得很……”


    我心头一沉。


    王东?他也去了?


    我慢慢坐起,把怀表揣进胸口,用那张染血的一块钱裹紧,贴着心口放好。


    然后抓起地上的粗布衫套上,脚踩进磨破边的布鞋。


    走出工棚时,天刚蒙蒙亮。


    王东就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破皮包,脸上全是汗,尽管清晨寒气逼人。


    “来了?”他看我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走吧。”


    我没说话,跟在他身后。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上,脚步声在空荡的码头回响。


    王东走得特别慢,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转过身,一把抓住我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满仓,听哥一句。”他眼珠子发红,嘴唇哆嗦着:“进去……别说一个字。跪也行,磕头也行,就是别顶嘴。”


    “镰爷……今早火气大得很,赵乾坤他妈说要你坐牢……你要是再惹一句,就真的……没命了。”


    我盯着他。


    这是王东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不是命令,不是呵斥,而是……求我。


    “他要我干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王东摇头:“但我知道,这不是好事。你昨天打了赵乾坤……我今天才知道,那是他认的干儿子。”


    我心头一震。


    干儿子?!


    原来如此。


    我咬牙:“所以,我是错在动了‘镰爷的人’?”


    “你闭嘴!”王东突然吼出声,又猛地压低:“你他妈想死是不是?你要是再犟一句,我不但保不住你,连我自己……都得滚蛋!”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逃命。


    我跟在后面,心一点点往下沉。


    到了码头西侧那排铁皮房,最尽头一间小屋亮着灯。


    门上挂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写着“调度室”三个字。


    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像两尊石雕。


    王东上前递了烟,被摆手拒绝。


    他们直接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屋内灯光昏黄,煤油灯挂在房梁上,照得四壁斑驳如鬼影。


    赵乾坤坐在长桌一侧,西装笔挺,脸上肿着,鼻梁打了夹板,左眼缝了针,嘴角裂开,涂着紫药水。


    可他居然在笑,笑得得意,像赢了牌的赌徒。


    镰爷坐在主位,背对着窗,脸藏在阴影里,只看得见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不快,却像催命鼓点。


    我没动。


    王东一把将我拽到前面,猛地一推,让我跪下。


    我不跪。


    “林满仓!”王东压着嗓子吼:“你他妈想害死我?!”


    我盯着镰爷,一言不发。


    镰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带怒意,像在聊天气:


    “你昨晚——把赵乾坤打成了这副模样?”


    我沉默。


    王东立刻扑通跪下,头磕在地上:“镰爷!是我管教无方!是我没看好人!我替满仓向您赔罪!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他年少无知,一时冲动……”


    “够了。”镰爷淡淡打断。


    王东立刻闭嘴,额头贴地,浑身发抖。


    赵乾坤冷笑一声,站起来,拖着椅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王头都跪了,你还不跪?”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快意:“我可是被你打得住院,缝了十八针!牙掉了两颗!以后吃饭都得用吸管!”


    他突然抬脚,鞋尖踢在我膝盖上:“你是不是觉得,你能无法无天了?啊?!”


    我没躲。


    “你打我,是犯上。”他咬牙:“在码头,犯上者——按规矩,剁手!”


    我抬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半夜闯进工棚,拿凳子砸我,抢我东西。我自保,也算犯上?”


    “啪!”


    一记耳光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


    是王东。


    他瞪着我,眼神里全是恐惧:“你闭嘴!你还想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