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天机阁。


    这里头，安静的可怕，掉根针都能听见。


    秦浩就喜欢这种感觉。


    他一个人靠在宽大的椅子上，脚翘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琉璃杯，眼神却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西域堪舆图。


    地图画的很大，几乎占了整面墙。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圈圈点点的标记。


    有些地方，插着小小的黑色秦字旗，但更多的地方，是一片空白，或者画着些奇形怪状的徽记。


    那就是西域诸国。


    “妈的，真能耗。”


    秦浩心里骂了一句。


    这场西域的仗，打的有点烦了。


    跟他想的不一样。


    不是秦军不猛，东风军团拉出去，配上新搞出来的那些玩意儿，打阵地战，推平西域任何一个王国，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人家不跟你打。


    那些西域人，滑的跟泥鳅一样，仗着地形熟，今天在这里捅你一下，明天在那里烧你粮草，一击就走，钻进沙漠戈壁或者深山老林里，你那宝贝“蜻蜓”飞过去，都找不到人影。


    这仗打的，憋屈。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桌上堆着一摞一摞的奏报，全是张青松整理好的，关于西域的战损。


    今天损失了几个斥候。


    明天一小队运粮兵被伏击了。


    后天一架“蜻蜓”因为沙尘暴，飞丢了。


    全是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可就是这些破事，一天天累积下来，数字就变得不好看了。


    钱，跟流水一样花出去。


    人，也一点点的在消耗。


    秦浩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失控的感觉。


    “主上。”


    张青松的脚步很轻，跟猫一样，走到了秦浩身边。


    他知道秦浩心情不好。


    每次看到主上这个姿势看地图，就说明，他要杀人了。


    “说。”


    秦浩头都没回，眼睛还盯着地图上一个叫“瀚月王朝”的地方。


    这个瀚月王朝，是最近冒出来的一个刺头，把几十个西域小国给捏合到了一起，成了反秦联盟的盟主，秦军最近的损失，一大半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瀚月王朝的那个国王，叫什么来着？”


    秦浩突然问。


    “回主上，叫奥古拉。此人颇有手腕，据说拥有沙海之王的血脉，在西域诸国里，威望很高。”


    张青松赶紧回答。


    “威望？”


    秦浩嗤笑一声。


    “威望能当饭吃？能当铁使？一群穷鬼，饭都吃不饱，还谈威望，可笑。”


    他把脚从桌上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归辛树那边，有新消息吗？”


    “有。”


    张青松递上一份新的密报。


    “归辛树的人，已经渗透进了瀚月王朝的都城，沙之都。他发现，这个奥古拉，正在秘密的加固城防，同时，还在向更西边的萨里克王国求援，似乎是想把战事拖入冬天。”


    “拖入冬天？”


    秦浩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他们以为，大雪封山，我们的‘蜻蜓’就飞不了，补给就跟不上，他们就能喘口气？”


    “应该是这个意思。”


    “天真。”


    秦浩站了起来，走到那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身影，在地图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跟他们玩战术，玩对耗，那是赵应天那帮武夫的脑子。我们，不这么玩。”


    他转过身，看着张青松。


    “传我的令。”


    “第一，通知大秦皇家商会，所有输往西域的商路，即刻起，关停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所有商品，盐、茶、铁器、布匹，价格，给我翻十倍。”


    张青松愣了一下。


    “主上，这……这会逼反那些还在观望的西域小国，他们会彻底倒向瀚月王朝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秦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


    “我要让西域的每一粒盐，都跟金子一样贵。我要让他们的贵族，冬天里连一块取暖的煤都买不起。我要让他们的士兵，连一把钝刀都换不了。”


    “当所有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觉得，奥古拉那个所谓的‘威望’，还值几个钱？”


    张青松浑身一颤，他懂了。


    这是釜底抽薪。


    比战场上杀一万个人，都狠。


    “第二。”


    秦浩伸出第二根手指。


    “把这份名单，交给魔影。”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递给张青松。


    张青松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奥古拉国王、萨里克王国的山地将军、沙海盟里最有钱的几个绿洲城主……甚至，还有瀚月王朝里，负责分发粮食的几个大官。


    “告诉魔影，刺客盟不是想做生意吗？这笔生意，我给他们了。”


    “名单上的人头，每一个，都明码标价。杀了之后，他们家族的产业，商路，牛羊，女人，只要刺客盟能抢的到，就全是他们的。”


    “我大秦，不取分毫。”


    张青松的手，都在抖。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在用金钱和贪婪，去撬动整个西域的根基。


    这一道命令下去，整个西域，都会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混乱。


    王杀将，将杀官，富商杀对手，所有人都会为了那悬赏，为了那些产业，疯掉。


    “主上……这会不会太……”


    张青松想说，这会不会太毒了。


    “毒？”


    秦浩看着他。


    “张青松，你要记住。对敌人，不存在什么手段毒不毒，只看有没有用。”


    “战场上死一个东风军团的士兵，我要抚恤他全家老小一辈子。可西域的那些人，他们死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结果。”


    “我要在冬天到来之前，让瀚月王朝，从内部，自己烂掉。”


    “我要那个叫奥古拉的国王，连都城都不敢出，因为他不知道，他身边哪个护卫，会在夜里把刀捅进他的心脏。”


    秦浩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


    “还有。”


    秦浩又想到了什么。


    “让独孤无念也别闲着，他不是觉得杀那些杂鱼没意思吗？”


    “告诉他，萨里克王国有几个所谓的大宗师，号称山中战神，让他去玩玩。”


    “死活不论，只要动静够大就行。”


    “是。”


    张青松躬身领命，他不敢再有任何疑问。


    他拿着那份名单，感觉那薄薄一张纸，比千军万马还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