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将密报随手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神都的清晨，与西域的黎明，是两个世界。


    天亮了。


    伽珊国边境，金帐汗国的营地里，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


    幸存的士兵们脸上还挂着昨晚的惊恐，像是丢了魂一样，三三两兩的聚在一起，对着那片被烧成白地的废墟指指点点，声音都在发抖。


    “天罚…是天罚…”


    “我们惹怒了长生天！”


    阿古拉的帅帐，连同周围最大最豪华的几个营帐，已经彻底从地面上消失了。


    只留下几个焦黑的、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个穿着金色甲胄，面色阴沉的年轻人，正站在其中一个大坑的边缘。


    他是金帐汗国的大汗之子，库布。


    “天罚？”


    库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士兵。


    “一群废物！”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一个火盆。


    “把阿古拉的副将给本王子叫来！我倒要问问，三万金帐狼骑，一夜之间，是怎么被天罚的！”


    他的怒火，根本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恐惧。


    那东西，从天上飞。


    还会喷火，会爆炸。


    这不是凡人的力量。


    很快，一个断了胳膊的副将，被人搀扶着带到了库布面前。


    “王子殿下…”


    副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库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是…是秦人的妖术！是魔鬼！好几个…像蜻蜓一样的巨大怪物，从天上…扔下了雷火…”


    “蜻蜓？”


    库布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荒谬。


    可笑。


    但那几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大坑，却在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禄帝国内，一场争吵正在王廷中爆发。


    “大汗！我们必须立刻增兵！为阿古拉将军报仇！”


    一个金帐汗国的使者，在苏禄皇帝面前咆哮着。


    苏禄皇帝，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葡萄酒。


    “报仇？怎么报仇？你的将军，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被烧成了灰。你让我拿什么去报仇？派我的军队去天上跟魔鬼打仗吗？”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低低的窃笑。


    在座的，都是西域诸国的代表。


    他们组成的这个所谓的反秦联盟，本就是各怀鬼胎。


    现在金帐汗国吃了大亏，最高兴的，就是一直被他们压一头的苏禄帝国。


    “你！”


    金帐使者气的脸色发紫。


    “你们这是背叛！当初说好了一起对抗秦国，现在你们想坐视不管？”


    “别激动，朋友。”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们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秦人的‘蜻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们金帐汗国最精锐的狼骑头上拉屎？而且，为什么只炸你们，不炸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交易啊？”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猜忌。


    怀疑。


    联盟的裂痕，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了。


    ……


    中原。


    刺客盟的总部。


    盟主魔影，正拿着那份来自大秦皇家商会的悬赏令。


    他的手指，在“金帐汗国大汗”那个名字上，轻轻的摩挲着。


    后面的赏金，是一个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的数字。


    “盟主，这…这是要把整个西域都给搬空啊！”


    他身边的头目“鬼”，眼神里全是贪婪。


    “秦浩…好大的手笔。”


    魔影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笑容。


    “他这是嫌战场上杀人太慢了。”


    “他想让整个西域，都变成我们的猎场！”


    “鬼。”


    “属下在！”


    “传令下去，所有金牌以上的刺客，全部动起来。目标，西域。”


    魔影将悬赏令拍在桌子上。


    “告诉他们，这是一场盛宴。谁的刀快，谁就能吃的满嘴流油。至于那些西域的王侯将相…”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他们的脑袋，现在是我们的了。”


    ……


    神都，天机阁。


    秦浩的手中，又多了一份密报。


    只不过，这份密报，不是来自战场，而是来自归辛树的“暗影”。


    “苏禄帝国财政大臣，昨夜暴毙于家中，死因不明。其床下，发现金帐汗国使者赠予的珠宝。”


    秦浩看完，面无表情。


    他知道，归辛树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让西域联盟从内部开始腐烂、崩溃的开始。


    战争，从来都不只是战场上的事。


    杀人，也从来不是最高效的手段。


    秦浩要做的，是制定一个让他们无从反抗，只能在恐惧和猜忌中，自我毁灭的规矩。


    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下一个，金帐汗国，大萨满。”


    他要杀的，不光是他们的身体。


    更是他们的信仰。


    夜。


    西域，金帐汗国的圣山之巅。


    这里是“长生天之眼”，大萨满的居所。


    无数巨大的图腾柱，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


    大萨满正在做法。


    他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


    自从阿古拉的军营被“天火”焚烧之后，整个金帐汗国的军心、民心，都动摇了。


    流言四起，说他们得罪了神明。


    他必须安抚这一切。


    他是大萨满，是长生天在人间的代言人。


    他的周围，是汗国最精锐的卫队，“可汗之盾”，足足三百人，将这里守的水泄不通。


    每一个，都是能以一当百的勇士。


    就在这时。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山下的唯一一条路上，慢慢的走了上来。


    他不快。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站住！圣山禁地，来者何人！”


    两个“可汗之盾”的护卫，举起了弯刀。


    黑影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了抬头。


    月光下，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一双比深渊还要幽暗的眼睛。


    魔尊，独孤无念。


    “杀。”


    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下一秒。


    没人看清他怎么动的。


    那两个护卫的身体，就已经僵住了。


    他们的眉心，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然后，他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圣山的宁静。


    无数的“可汗之盾”护卫，像是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独孤无念，就站在那里。


    他甚至没有拔剑。


    他就站在那，看着那些冲过来的人。


    凡是靠近他三步之内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莫名其妙的倒下。


    心脏碎裂。


    七窍流血。


    没有伤口。


    就是死了。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屠杀。


    魔。


    真正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