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块骨牌
作品:《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行政大楼冰冷的**石地面,印上了几个仓皇而湿漉的脚印。
刘建军像一头被狼群追赶的野鹿,疯了一般冲上楼梯。
他甚至顾不上穿鞋,赤裸的双脚每一次踏在坚硬的台阶上,都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但这冰冷远不及他心中那片冻土的万分之一。
他的肺部像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剧痛,可他不敢停,一秒钟都不敢。
那句来自澡堂深处、水汽氤氲中的魔鬼私语,已经化作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并且正在一圈一圈地收紧。
七八年,十一月三日。
五十公斤,三号特种钢。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烧红的钢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那不是幻觉,那比他此刻脚下冰冷的触感更加真实。
他终于冲到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前,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的红漆木门,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丧失了平日里所有的小心翼翼与阿谀奉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门推开。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办公室里,王德发正焦躁地来回踱步,地上那摊早已干涸的茶叶污渍,是他内心无法抹去的败笔。
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浑身一震,他猛地回头,看到刘建军那副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模样,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刘建军!**的疯了!不敲门就敢闯进来?”
王德发厉声咆哮,试图用权威来掩盖自己早已绷紧的神经。
然而,刘建军对此毫无反应。
他冲了进来,双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径直扑到王德发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厂……厂长……”
他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完……完了……全完了……”
王德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从刘建军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慌。
“到底怎么回事!天塌下来了?”
王德发一把揪住刘建军湿漉漉的衣领,将他从桌前提了起来,几乎是脸贴脸地吼道,“说清楚!”
“账……账本……”
刘建军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着,“他们……他们有账本!他们什么都知道!”
“什么账本!”
王德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他依旧强撑着最后的镇定。
刘建军的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语无伦次地哭喊道:“澡堂……刚才在澡堂……一个小子……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子……他跟我说……他说……”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魔咒复述了出来。
“七八年,十一月三号!五十公斤的三号特种钢!厂长!他连斤两都说得一清二楚!就是我们第一次……第一次……”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但那几个关键词,已经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德发的太阳穴上。
轰王德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松开了手,刘建军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王德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即将崩溃的身体。
那股盘踞在他心头数日的寒气,此刻终于化作了实质性的冰锥,从他的天灵盖,贯穿到脚底。
恐惧,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预感。
它有了具体的形状、日期和数字。
他输了。
输得比他所能想象的任何一种方式,都更加彻底,更加诡异。
周桐,路承舟……
那两个人的脸,在他眼前交替浮现。
他终于明白,那张通告贴出后,对方那匪夷所思的平静与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认输,也不是隐忍。
那是一个猎人,在看到猎物已经流尽了鲜血,只剩下最后一点徒劳的挣扎时,才会露出的、带着无尽嘲弄的微笑。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常规的手段来反抗。
他们手里攥着这柄足以一击致命的利剑,却没有选择直接捅向自己的心脏。
他们选择了一种更残忍的玩法。
他们要活活剐了他。
“是谁?”
王德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濒死的野兽,“是谁跟你说的?是周桐手下哪个老家伙?”
“不……不是……”
刘建军瘫在地上,不住地摇头,“是个小年轻……很面生……我从来没见过……他就像个鬼……说完就走了……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提……”
鬼……
这个字,让王德发浑身的汗**都倒竖了起来。
这比周桐亲自拿着账本冲进他办公室,要恐怖一百倍。
未知的敌人,无声的威胁,这种将他置于明处,而对方隐于暗处的战术,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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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
对方选择刘建军作为第一个目标,不是偶然。
他们精准地剖析了他这张关系网里每一个节点的性格。
他们知道刘建军胆小如鼠,知道他一旦受到惊吓,必然会像现在这样,第一时间跑到自己这里来传递这份恐惧。
他们不是在威胁刘建军。
他们是在通过刘建军,向自己宣战!
“啊!”
王德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他猛地冲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那部红色的电话。
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群疯子将他精心编织的大网,一根一根地扯断。
他必须反击!
他必须稳住其他人!
他颤抖的手指,在拨盘上疯狂地转动着。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账本上的第二个名字。
后勤处主任,赵卫东。
一个比刘建军更贪婪,也更谨慎的家伙。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出“嘟……嘟……”的单调回声。
王德发的心,随着这单调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紧紧攥着冰冷的话筒。
快接啊!
快接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
那持续的回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仿佛变成了为他敲响的丧钟。
每一声,都像是在宣告着,那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出现了第二道裂痕。
终于,在响了近半分钟后,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赵卫东那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几分不耐烦的女人声音。
“喂?谁啊?大半夜的……”
王德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不对!
现在是下午!
赵卫东的妻子,怎么可能在睡觉?
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他的脑海。
他听着电话那头女人含混的抱怨,听着瘫在地上的刘建军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再想到那个如鬼魅般消失在澡堂里的年轻学徒……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对方的行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周密,更加迅速。
在他还沉浸于公开羞辱对手的快感中时,对方的“**”,或许早已不止射出了一颗。
那张多米诺骨牌,在他根本没有察觉的时候,第一块,已经悄然倒下。
而此刻,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向下游传递着崩塌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