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点燃雷霆

作品:《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等待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厚重的铅水,缓缓灌满了整个车间。


    那台刚刚由血肉与意志拼凑而成的电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像一尊原始部落献祭给神明的图腾,丑陋、粗犷,却又蕴含着一种野蛮而蓬勃的力量感。


    它是心脏。


    可一颗离体的心脏,除了腐烂,别无他途。


    “电……”


    一个沙哑的、几乎听不清的音节,从人群中某个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这个字,像一根无形的**,精准地刺破了所有人心中那层由狂喜与骄傲构筑起来的脆弱气泡。


    刚刚还沸腾的血液,瞬间被冻结。


    工人们脸上的亢奋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火焰,迅速冷却、黯淡,最终化为一片混杂着茫然与绝望的灰烬。


    是啊,电。


    他们用双手铸造了雷霆的神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唤醒沉睡的神明。


    他们在这座钢铁囚笼里创造了一切,唯独创造不了那驱动一切的、无形的能量。


    这已经不是一道技术难关,而是一面无法逾越的、由物理法则亲自砌成的叹息之墙。


    希望的顶峰,原来连接着绝望的悬崖。


    这种从云端坠落的巨大落差,比一开始就身处谷底更加残忍。


    孟山那只独臂无力地垂下,他看着那台电机,独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一点点熄灭。


    丁建中靠在冰冷的机床床身上,低着头,无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的崩溃。


    他们战胜了材料的匮乏,战胜了工具的简陋,战胜了生理的极限,却终究要败给这个时代最基础的常识。


    然而,就在这股绝望的瘟疫即将彻底吞噬所有人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一柄劈开混沌的利斧,骤然响起。


    “谁说,我们没有电?”


    路承舟。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电机旁,一只手轻轻按在那冰冷粗糙的外壳上,仿佛在感受它那尚未开始的脉搏。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写满颓丧的脸。


    “电机,是消耗电能,将其转化为动能的机器。”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阐述真理的权威,“那么反过来,只要我们给它提供动能,它就能输出电能。”


    话音落下,车间内依旧一片死寂。


    工人们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仿佛被这番颠覆常识的言论冲击成了一片空白。


    将电机反过来用?


    给它动能?


    我们连驱动它的电都没有,又从哪里去弄什么“动能”?


    “路总工……”


    刘福生嘴唇翕动,艰难地开口,“您的意思是……”


    路承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转过身,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面上的一根撬棍,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你们,”


    他缓缓开口,目光如刀,逐一刮过孟山、刘福生、丁建中,以及在场所有孔武有力的汉子,“就是动能。”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如果说,之前路承舟让他们用废料造电机,是让他们挑战神迹;那么现在,他就是要让这群凡人亲自扮演驱动神迹的神明。


    用人力,发电!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真正的闪电,狠狠劈进了每个人的天灵盖!


    荒谬,疯狂,不可思议!


    种种情绪在他们脑海中炸开,最终却汇聚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从绝望的焦土中破土而出的颤栗!


    “我……我们?”


    孟山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某种宏大到超出理解范畴的设想所震慑的、本能的敬畏。


    “我们需要一个传动装置,一个足够大的飞轮,以及……”


    路承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弧度,“你们的全部力气。”


    他再次蹲下,手中的钢筋在地面上飞速游走。


    这一次,他画出的不再是精密的零件图,而是一副充满了原始与暴力美感的、结构简单到令人发指的机械草图。


    一个巨大的、用钢板和废铁焊接而成的**,充当飞轮。


    **的轴心,通过一根传动轴,连接着那台新生的电机。


    而在**的边缘,则伸出四根长长的、如同古代攻城槌般的推杆。


    “孟山,带人去把剩下的所有钢板、铁块,都给我焊成一个实心的、尽可能重的铁盘。”


    “丁建中,用最好的轴料,给我车一根最可靠的传动轴。”


    “其他人,把所有的撬棍、钢管,都焊接到铁盘的边缘。”


    路承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指着那副简单粗暴的草图,对着所有已经陷入呆滞的工人,下达了这最终、也是最疯狂的指令。


    “我要你们,像拉磨的牲口一样,去推它。”


    “用你们的血肉,把它的转速,给我推起来!”


    “当它的转速突破一个临界点,这颗心脏就会开始跳动。它会把你们的汗水,变成驱动机床的雷霆!”


    话音落下,再无一人质疑。


    之前所有的绝望、迷茫、颓丧,都在这番堪称疯狂的宣言面前,被碾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抛弃了一切常理与束缚的、破釜沉舟的狂热!


    “干!”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这声嘶吼,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干柴。


    “干**!”


    “不就是发电吗!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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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命,今天就压在这儿了!”


    “让王德发那帮**的看看,没他们,咱们照样能让这厂子转起来!”


    压抑了数天的疲惫、饥饿与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战意。


    工人们如同疯了一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扑向了那些冰冷的钢铁。


    这一次,他们不再需要精密的计算,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打磨。


    他们需要的,是纯粹的重量,是绝对的暴力。


    切割声、焊接声、捶打声再次响彻车间。


    一块块沉重的废钢被切割下来,在冲天炉余温的烘烤下,被焊枪喷吐的烈焰强行熔接在一起。


    一个直径超过三米、厚度接近半米的、狰狞丑陋的巨大铁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车间中央成型。


    丁建中也爆发出了最后的能量,他亲自操刀,将一根从废弃大型设备上拆下的特种钢主轴,用最快的速度加工成了连接飞轮与电机的传动轴。


    不到三个小时,一部人类历史上或许从未有过的、最原始、最沉重、也最悲壮的“人力发电机”,宣告诞生。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等待着饮血祭祀的远古祭坛。


    路承舟走上前,亲自将电机的输出端,用两根临时接上的铜线,连接到了那台“洪荒机床”的动力输入口。


    一切准备就绪。


    “所有人,”


    路承舟转过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即将见证历史的肃穆,“喝掉最后的水。”


    江卫国沉默地将最后半桶井水,一勺一勺地分给每一个人。


    工人们仰起头,将那甘冽的井水灌入喉咙,仿佛在饮下出征前的烈酒。


    “孟山,你带第一组。”


    路承舟的目光落在了独臂汉子的身上。


    “是!”


    孟山怒吼一声,他扯掉上衣,露出古铜色的、伤痕累累的肌肉。


    他身后,十几个最强壮的工人也同时脱掉了上衣,站到了那四根冰冷的推杆旁。


    “记住,”


    路承舟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东西很重,启动会非常困难。但只要它转起来,后面就会越来越省力。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转速!”


    “听明白了!”


    十几条汉子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他们将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钢管,双脚在满是砂石的地面上踩出深坑,整个身体的重心压低,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如同十几头即将拉动神车的洪荒巨兽。


    车间内,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巨大的、沉默的铁盘之上。


    路承舟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眼中,没有狂热,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如同宇宙般深邃的、对物理法则的绝对冷静。


    然后,他的手,猛然挥下。


    “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