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海的语气里,有几分威胁的意味,颜如玉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迈步上前,刺鼻的腥气浓烈直冲鼻孔。


    旁边还有些残留的鱼骨。


    她忽然想到,上次黎姑娘来时,手里拎的那个小木桶,里面有活物,还溅出水珠。


    莫非,里面装的就是鱼?用来喂苏京卓的?


    她正思忖,趴在地上的苏京卓突然暴起,向她扑过来!


    一直在她身侧的霍长鹤下意识要出手,被她拦下。


    苏京卓被铁链拴住,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而这个角度距离,刚好能看到苏京卓的脸。


    无比清晰。


    能从骨相轮廓上看出来,这的确是个英俊的男子,但此时额头、下巴和两腮边,有一半的面积已布满鱼鳞。


    诡异又恐怖。


    他吡着牙,嘴唇和牙齿上都有暗红色,还有细碎的肉,腥臭无比。


    “大哥!”苏胜胜惊呼一声。


    颜如玉丝毫不惧,看准机会,一枚药丸弹入苏京卓的口中。


    不过数息之间,苏京卓栽下去。


    苏胜胜赶紧跑过来:“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没怎么,”颜如玉起身,“不过迷晕而已,不晕怎么治?”


    苏胜胜抿唇。


    颜如玉对苏震海道:“苏城使,此处不是治病之所,也不利于养病,把大公子带回院子吧。”


    苏震海略一犹豫:“可是,黎姑娘说……”


    “现在是我看,就得让我的办法办。”颜如玉环顾四周,“从未听说,把人关在这种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方,是为了治病。”


    苏胜胜回头,眼睛发红:“爹!”


    苏震海咬牙:“好,就按大夫说得办。”


    他上前,从腰侧取下钥匙,把铁链打开,亲自背上苏京卓。


    ……


    戍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响,银锭已经带着三个弟兄摸到了西跨院的后门。


    残月光斑透过飞檐翘角洒在青石板上,夜风掠过墙边杂草,银锭目光左右一掠,看向四周。


    后门外已站满了人,不止他们四个。


    十多个和他们一样来自江湖的护卫,腰间都悬着兵器。


    另有三十来个短打汉子束着青色腰带,裤脚扎得紧紧的,露在外面的小腿肌肉线条结实。


    这些人彼此间都没什么交谈。


    他们站在车队旁,十三辆车并排停在巷子里,车辕上套着的驴骡都套着嘴套,只能发出闷闷的响鼻声。


    车上装的是一个个麻袋,鼓鼓囊囊,装得非常满,麻袋口用粗麻绳扎成死结,沉甸甸地把车轴压得微微弯曲。


    “诸位久等了。”  周烈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他穿着件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束得很紧,走到最前头的马车旁,指节叩击着车辕上的铜环,“今晚的差事简单,护送这些东西到指定地点。事毕每人十两银子,出了岔子,按规矩办。”


    银锭收回目光,悄悄碰了碰身旁的吴良。


    吴良会意,警惕十足,找机会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队伍很快出发。


    驴骡蹄子裹着棉布,车轮也用稻草捆扎过,行进时只有轻微的轱辘声。


    银锭四人被安排在中间梯队,跟在第五辆马车后。


    夜色渐深,沿街的灯笼早已熄灭,只有他们这队人马在沉睡的街巷里蜿蜒穿行。


    “坨坨哥,你说这里面会是什么?”吴良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风声吞没,“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银锭没应声,右手悄悄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石子。


    那是颗磨得溜圆的青石珠,是他练弹子功的趁手家伙。


    他盯着前面马车的后轮,辐条在月光下划出淡淡的影子,接缝处的铜枒饰随着转动偶尔闪过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