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要的,是钥匙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荒野的风,带着腐朽与灰烬的味道。


    一个全新的坐标,毫无征兆地刺入石敢当的感知。它不在东边,不在王翦大军的方向,而在遥远的西方。


    岐山。


    那里,有什么东西从深埋的地底爬了出来。


    【同类……】


    不。石敢当的意识在嘶吼。那不是之前那个卑微的“仆”。这股气息,狂暴、古老,充满了与他同源的吞噬欲。


    是另一个“主器”。


    一个和他一样的候选者。


    【饿……】


    【吞噬它!】


    “兵主”的意志在他脑中化作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撕成碎片。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他的脊椎,强行扭转了他的方向。


    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迈开了步伐。


    向西。


    走向那个新生的、强大的、无比“美味”的同类。


    【不……】


    石敢当的灵魂在呐喊,可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最忠实的囚笼,执行着“兵主”的每一个命令。他要去猎杀,要去吞噬,要去成为那万千祭品中最终的胜利者。


    他,正在被驱赶向一场注定的盛宴。


    ……


    秦军大营。


    帅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盔甲上满是尘土,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将军!”


    王翦正在擦拭他的佩剑,动作一丝不苟。他没有抬头。


    “说。”


    “岐山……岐山古陵……”斥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裂开了!一股……一股黑气冲了出来!斥候小队靠近查探,十去无回!”


    帐内的副将孟武脸色瞬间惨白。“又一个?和乱石谷那个一样?”


    “气息更强!”斥候几乎要哭出来,“相隔百里,那股邪气都让人喘不过气!将军,那不是人,是……是从地里爬出来的灾祸!”


    孟武猛地转向王翦,向前一步,声音急切。


    “将军!不能再等了!一个妖物已经让我军束手无策,如今又多了一个!这是天要亡我军于此地!我们必须立刻拔营后撤,与蒙骜将军的主力汇合!再迟疑下去,一旦它们合流,我军危矣!”


    他的话代表了帐内所有将校的心声。恐惧,像瘟疫一样在蔓延。他们面对的,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


    王翦终于停下了擦剑的动作。他将长剑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危?”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孟武,你看错了。”


    “看错了?”孟武无法理解,“将军!这不是行军打仗,这是在对抗鬼神!我们……”


    “两头猛兽,被关进同一个笼子里,会发生什么?”王翦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令人发指。


    孟武愣住了。


    王翦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它们会撕咬,会搏杀,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对方撕成碎片。”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乱石谷与岐山都圈了进去。“直到只剩下一头。最强壮,也最饥饿的一头。”


    孟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了王翦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比那两个怪物本身更加疯狂。


    “将军是想……让它们自相残杀?”


    “不然呢?”王翦反问,“派我大秦的士卒,去给它们当食粮吗?”


    “可……可那最后剩下的,只会比现在这两个加起来都更加恐怖!我们又该如何对付?”孟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将军,这无异于养蛊!我们亲手养出一头谁也无法控制的绝世凶物!”


    “养蛊?”王翦笑了,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暖意的、纯粹的兴奋,“说得好。但我要的,不是蛊。”


    他走到孟武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是钥匙。”


    “钥匙?”


    “一把能为大秦,打开天下六国大门的钥匙。”王翦的宣告在帐内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狂热,“李牧以为他放出了一头野兽,能与我秦军两败俱伤。他错了。他放出的是一个神,一个能为我所用的新神!”


    “我等的,就是这最后的一头。”


    孟武彻底被震慑住了。他看着眼前的王翦,感觉这个他追随了十年的主帅,比山谷里那个怪物还要陌生,还要可怕。


    “将军……您这是在与虎谋皮!是在赌上整个大秦的国运!”


    “赌?”王翦的语调陡然拔高,“我从不赌。我只选择胜算最大的一条路。当年长平之战,白起将军坑杀四十万赵卒,天下人骂他是人屠。可若非那一战,秦国何以有今日?我今日所为,与白起将军并无不同。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他环视帐内众将,每一个接触到他视线的人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我不仅要它赢,我还要亲眼看着它赢。”他的话语里,燃烧着纯粹的野心,“我要知道它的极限在哪里,我要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当它吞噬掉最后一个同类,最疲惫、最虚弱的那一刻,就是我们收网之时。”


    “咸阳的‘八方雷火阵’,就是为那一刻准备的。”


    孟武嘴唇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他明白了。王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那东西共存。他要的是降服,是彻底的掌控。


    王翦转身,看向帐门口肃立的斥候队长魏风。此人正是当初在乱石谷中,第一个目睹石敢当自残并果断撤退的精锐。


    “魏风。”


    “末将在。”魏风的声音沉稳如铁。


    “你的任务变了。”王翦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点在岐山与乱石谷连线的中点,“不要去管那两头畜生现在在哪。”


    “我要你带着你的人,去找出它们的战场。”


    “算出它们会在哪里相遇,会在哪里厮杀。把那个地方找出来,画出来,然后,回来告诉我。”


    “末将领命。”


    魏风没有丝毫犹豫,重重一捶胸甲,转身便消失在帐外的夜色中。


    王翦重新坐回主位,拿起案上的一卷竹简,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计划,不过是随口安排了一次寻常的巡逻。


    “传令全军。”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


    “把这百里山河,让出来。”


    “给它们,腾出一个干净的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