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要塌了楚国,宛城郊野。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将军,不能再挖了!”一名满身泥土的偏将冲进黄景的帅帐,脸上全是惊惶,“那下面……那下面不对劲!”


    黄景正对着一幅秦国南境的地图,闻言连头都未抬,只是将一枚代表楚军的棋子,重重地按在了“南阳”的位置上。


    “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敲击声!太规律了,就像……就像人的心跳!而且越来越快!弟兄们都说,那是山里的精怪,是前朝冤死的鬼魂在敲棺材板!这是大凶之兆啊,将军!”


    黄景终于转过身,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像在看一个傻子。


    “大凶之兆?本将军只看到战功之兆,富贵之兆!”他走到帐口,指着远处那个尘土飞扬的挖掘点,“一座被泥石流掩埋的古墓,里面传出青铜敲击声。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里面有数不尽的青铜器!钟、鼎、戈、爵!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这是上天赐给我黄景,赐给我麾下这几万兄弟的赏赐!”


    “可是将军,那声音实在诡异,我们已经折了七八个弟兄在里面了,都是被塌方……”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黄景粗暴地打断了他,“为了几件瓶瓶罐罐死,那是窝囊!为了能让家人吃饱穿暖的金银财宝死,那是荣耀!你懂什么!”


    他环视帐内其他几名噤若寒蝉的将领。


    “传我的令,所有人都给老子去挖!天黑之前,谁挖开墓门,赏百金!第一个进去的,赏千金!里面的宝贝,除了最大的那件归我,其他的,人人有份!”


    重赏之下,再多的恐惧也化为了贪婪。士兵们的议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的挖掘声。


    黄景满意地回到帐内,端起一杯酒。


    “一群蠢货,只配闻闻肉香。”他自语道,“等把里面的东西运回郢都,这泼天的富贵,还不是我李园令尹门下独享?”


    半个时辰后,一声巨响从挖掘处传来。


    “开了!墓门开了!”


    欢呼声响彻云霄。


    黄景扔下酒杯,大步走出帅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山壁上,像一张沉默的巨口。士兵们正举着火把,争先恐后地朝洞口涌去。


    “都他娘的别抢!排好队!本将军先进!”黄景一边呵斥,一边拨开人群。


    就在他即将踏入洞口的那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涌向洞口的士兵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连风声都停了。


    一个身影,从那片极致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它比石敢当更高大,身上的青铜几乎是完整的,只有极少数的关节处,还残留着一丝类似干枯肌肉的纹理。它的身躯上,没有石敢当那种粗糙的、仿佛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痕迹,反而布满了精美而古老的云雷纹。


    在它的胸口,一个深刻的、用上古文字雕琢的符文,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光。


    “四”。


    它走出古墓,停在阳光下,微微抬起头,仿佛在感受这久违的空气。


    一个离得最近的士兵,大着胆子,用长戈的末端,轻轻碰了碰它的手臂。


    “将军,这……这是个青铜像人?”


    话音未落。


    那名士兵,连同他手中的长戈,他身上的甲胄,都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捧飞灰。


    死寂。


    下一刻,恐慌如瘟疫般炸开。


    “妖……妖怪啊!”


    “跑啊!”


    “序列四”动了。


    它没有追赶那些四散奔逃的士兵,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对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虚虚一握。


    没有光,没有声音。


    但那片区域里,超过三百名楚国士兵,连同他们的战马和兵器,瞬间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三百多个人形的灰烬轮廓,被风一吹,便散了。


    它再次抬手。


    又是一片区域化为虚无。


    这不是屠杀,这是擦除。


    黄景的脑子一片空白,胯下一热,一股恶臭传来。他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的战马,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上去。


    “跑!快跑!回郢都!回郢都!”


    他疯了一般抽打着马臀,头也不回地向远方逃窜。身后,是不断化为飞灰的营地,和他那支刚刚还做着发财梦的大军。


    与此同时。


    乱石谷深处的洞窟中。


    石敢当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单膝跪倒在地,那只青铜化的右手死死地砸在地面上,将坚硬的岩石砸出一个深坑。


    轰!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共鸣,从地底深处传来,贯穿了他的全身。他体内的青铜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寸都在灼烧,在震动,在欢呼。


    【食粮!】


    【更完整的……更美味的……食粮!】


    “兵主”的意志在他脑中疯狂地尖啸,不再是低语,而是变成了不容抗拒的命令。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渴望,一种对同类的、极致的吞噬欲。


    【去南方!去宛城!吞了它!吞了它就能完整!】


    “不……”石敢当用那只血肉之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陷入皮肉之中,“我不是……你的傀儡……”


    【你是!你是‘零’!你是点燃一切的火!所有的‘序列’,都是为你准备的柴薪!去!这是你的使命!】


    在剧烈的痛苦中,祭坛上获得的信息洪流,被这股强大的共鸣彻底激活。一幅幅画面,一段段律令,清晰地在他意识中展开。


    他明白了。


    每当一个“主器”苏醒,它散发出的气息,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会激起剧烈的涟漪,加速唤醒沉睡在各地的、其他的“主器”。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一个无法被中止的、注定要席卷天下的连锁反应。


    而他,石敢当,那个所谓的“序列零”,就是按下第一个开关的人。


    他的存在,他每一次的吞噬与成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的灾难信号。是他,正在亲手将整个天下,拖入这场名为“兵主”的深渊。


    几乎在同一时间。


    齐国,临淄。王宫宗庙之内,那尊象征国运的九足青铜巨鼎,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发出沉闷如牛吼的嗡鸣,惊得守庙的巫祝瘫倒在地。


    燕国,都城蓟。深藏于武库禁地的古剑“屠龙”,隔着三层剑匣,发出一阵阵高亢的、仿佛要割裂人耳膜的诡异鸣响,剑匣表面,竟渗出冰冷的寒气。


    魏国,大梁。相邦府的密室中,一面供奉在祭台上的上古青铜恶鬼面具,那紧闭的双眼中,缓缓流淌出两行酷似血泪的赤色液体,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天下各处,一件件被埋藏、被遗忘、被供奉的古老青铜器,都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异动。


    各国的宫廷、宗庙、方士高塔,在这一刻,同时被点亮了灯火。


    一名齐国的老方士,冲破侍卫的阻拦,连滚带爬地闯入齐王议事的宫殿,发出了泣血般的尖叫。


    “大王!星落如雨,金石悲鸣!天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