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正的合作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石敢当的眼珠动了动,转向他。


    “嬴政。”他只说了两个字,沙哑的嗓子里带着血沫。


    “看来我们都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是谁。”李牧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之前,我只想利用你当诱饵,消耗掉那个怪物,然后把你和它一起埋葬在这里。”


    李牧的话直接得不留情面。


    “但现在,情况变了。那个怪物,还有你,都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要掀桌子了。”


    他蹲下身,与石敢在平齐。


    “我需要你的情报,所有关于骊山阵法的情报。它的构造,它的运行方式,它真正的弱点。”


    石敢当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


    “作为交换,”李牧继续说,“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赵国所有的资源,伤药,食物,军队,都可以为你所用。我们一起去骊山,毁了那个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这次,是真正的合作。”


    石敢当看着他,残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脑海里,兵主和序列三的意志都死寂一片。


    只剩下他自己。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军奴,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一个被当做棋子和诱饵的怪物。


    李牧在等他的答案。


    帐篷外,是二十万严阵以待的赵军。


    更远处,是那尊等待着主人命令的青铜杀神。


    而在西北方,是那个启动了天下血祭的皇帝。


    “合作?”


    石敢当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从破损的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又沙哑。


    “对,合作。”李牧的回答很平静,“你毁不掉它,我也毁不掉它。但我们加在一起,或许有机会。”


    石敢当想笑,但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剧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时辰前,这个男人还想用二十万大军把他和那个怪物一起埋葬。现在,他却说要合作。


    因为棋盘变了。


    棋手要掀桌子了,所以棋子才有了抱团取暖的价值。


    “我凭什么信你?”石敢当问。


    “你不需要信我。”李牧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你只需要信一件事,骊山那个东西不毁掉,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你,我,我的二十万大军,还有六国所有活着的人。”


    他继续说道:“你身上有秘密,关于那些怪物的秘密。我需要它。我用赵国的力量,换你的秘密。这是一场交易,不是交朋友。”


    石敢当沉默了。


    他脑中的两个意志,兵主和序列三,都因为骊山主阵的启动而陷入死寂。他第一次感觉如此“清静”,也第一次感觉如此孤独。


    没有了蛊惑,没有了提醒,只剩下他自己和一个残破的身体。


    还有眼前这个自称要合作,实则想把他最后一点价值榨干的赵国上将军。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


    先是战马不安的嘶鸣,接着是士兵们压抑不住的惊呼。


    轰!


    那尊融合了魏韩序列的青atonic怪物,一直僵立在战场中央,此刻突然动了。它没有攻击赵军,而是猛地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西北方向,骊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随之震颤。


    “上将军!怪物跑了!”


    孟贲的吼声在外面响起。


    李牧脸色一变,立刻转身,一把掀开门帘冲了出去。


    “全军戒备!不要追击!看它要去哪!”


    命令声,呼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乱成一团。


    医疗帐篷里,只剩下石敢当和两名负责看守他的赵国卫兵。


    机会。


    石敢当的身体绷紧了。


    “老实待着!”一名卫兵察觉到他的动作,厉声警告,手中的长戈对准了他。


    石敢当没有理会。


    他那只唯一能动的右手,覆盖着青铜的手掌,猛地撑住身下的木板。


    咔嚓!


    坚硬的木板应声碎裂。


    他整个人从木板上弹起,不顾身上刚刚被烙铁烫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


    “你干什么!”


    两名卫兵大惊,立刻挺戈刺来。


    石敢当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险险避开戈尖。他那条骨头尽碎、只靠青铜连接的右臂,此刻成了最恐怖的武器。


    他像挥舞一根沉重的棍子,狠狠砸在一名卫兵的头盔上。


    嘭!


    一声闷响,那名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软倒在地。


    另一名卫兵反应极快,弃戈抽刀,砍向石敢当的脖子。


    石敢当不闪不避,用自己碎裂的左肩硬接了这一刀。


    铛!


    刀刃砍在肩胛骨的青铜上,迸出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那卫兵虎口欲裂,长刀脱手。


    石敢当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用还能动的手,掐住了卫兵的脖子,用力一拧。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滑落,然后一头撞破了帐篷的帆布,冲了出去。


    外面的景象一片混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尊正在远去的青铜怪物吸引。李牧正在帅旗下大声下达着命令,调动军队重新布防。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是血的“重伤员”,从医疗营地的角落里冲了出来。


    石敢当没有片刻停留,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怪物和赵军主力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地亡命狂奔。


    伤口在流血,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身体里的青铜化,似乎在加速。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有冰冷坚硬的东西在蔓延,修复着他破损的肌肉和骨骼,但同时也让他感觉自己离“人”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


    一天,或者两天。


    时间失去了意义。


    饥饿和干渴折磨着他,但他不敢停下。他抢过野兽的食物,喝着泥潭里的污水,支撑着自己不断向前。


    终于,他看到了。


    在荒芜的原野尽头,一座巨大的山陵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骊山。


    即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座山陵散发出的,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禁忌气息。


    那气息压抑,宏大,仿佛整片天空都压了下来。


    他体内的青“铜化”进程,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陡然加剧。左肩的骨头,右臂的血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青铜色泽所侵染、覆盖。


    他离得越近,这股气息就越强。


    当他拖着愈发沉重的身体,走到骊山外围时,脚下的土地已经变成了焦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和焦炭混合的怪味。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


    没有草木,没有虫蚁。


    一片死寂。


    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打量着眼前这片禁地。


    【快跑……】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分辨的意念,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是兵主的意志。


    它不再咆哮,不再蛊惑,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这里是……牢笼……我们都会被……】


    意念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彻底抹除。


    石敢当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大地,开始轻微地晃动。


    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有节奏的、沉闷的震动。


    咕咚……咕咚……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从地底深处爬出来。


    在他前方百丈之外,焦黑的土地突然向上拱起一个土包。


    紧接着,一只手,一只完全由青铜铸造的手,从土里伸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成百上千个土包在广阔的平原上隆起。


    一只又一只青铜手臂破土而出,它们抓住地面,用力一撑。


    一个,两个,一百个,一千个……


    一个个穿着秦国制式盔甲的兵俑,从地下爬了出来。


    它们的面容千篇一律,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青铜。它们的身体上布满了古老的铭文,与他胸口的文字同源。


    守陵人军团。


    或者说,“牢笼”。


    它们从地底爬出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列成方阵,整齐划一,形成了一道横亘在石敢当与骊山之间的,由青铜与死亡构成的墙壁。


    它们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阻拦着一切试图靠近的存在。


    石敢当看着这片无边无际的青铜军阵,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瞬间。


    距离他最近的一排兵俑,齐刷刷地转过它们那光滑的“脸”,对准了他。


    没有警告。


    没有命令。


    下一刻,数十个兵俑同时抬起了手中的青铜戈,动作整齐得令人心悸,朝着他冲了过来。


    带着统一的破风声,刺向石敢当。


    他没有硬接。


    身体向后一倒,几乎贴着焦黑的地面,任由那些锋利的戈尖从胸前毫厘之差划过。他那条覆盖着青铜的右臂撑地,全身发力,身体旋转起来,像一根横扫的铁棍,狠狠撞在最前方一排兵俑的小腿上。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那些兵俑的下盘极其稳固,只是晃动了一下,便重新站稳。它们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齐刷刷地收戈,转身,再次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力道,向下方的石敢当刺来。


    整齐,精准,毫无变化。


    石敢当翻滚着躲开,碎石和焦土溅了他一身。他从地上弹起,冲向两个兵俑之间的缝隙。


    迎接他的是两面青铜盾牌。


    嘭!


    他整个人被狠狠地撞了回来,胸口发闷,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有崩裂的迹象。


    这些东西,没有智慧。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设定好的。进攻,防御,阵型变换,都遵循着某种僵硬的规则。它们不懂得变通,不懂得恐惧,更不懂得疲惫。


    但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


    更多的兵俑从远处的方阵中脱离,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这个闯入者围拢过来。它们形成一个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将他困在中央。


    石敢当停止了无效的冲撞。他站定,喘着粗气,感受着体内青铜化的加速。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发力,都在催化这个过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和肌肉正在被一种坚硬无情的东西替代。


    他观察着。


    观察它们的步伐,它们转身的角度,它们抬起武器的高度。


    完全一致。


    他捡起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用尽全力,朝着方阵的左侧扔了过去。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距离落点最近的三个兵俑小队,接近三十个兵俑,同时停下了逼近他的脚步。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举起武器,摆出防御姿态,对着那块一动不动的石头。


    它们的行动模式,被干扰了。


    石敢当再次抓起一块石头,扔向另一个方向。


    同样的效果。又有一队兵俑被吸引了注意力。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瞬间启动,朝着那个缺口冲了过去。在他身后,那些被石头吸引的兵俑,在确认威胁消失后,又重新转过身,迈着不变的步伐,追了上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沿着骊山山体的边缘狂奔。他需要一个入口,一个不被这些“牢笼”守卫的入口。


    骊山地宫,深处。


    空气凝滞,带着金属的锈味和尘封万年的土腥气。巨大的青铜管道在地宫顶部和墙壁上盘绕,表面刻满了与兵俑身上相同的铭文。管道内,有某种能量在流动,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鸣。


    “就是这里。”


    章邯停下脚步,他指着一处管道交汇的核心节点。那里的铭文比别处更加密集,能量流动的光芒也更加清晰。


    “这是‘巽’位节点,负责将能量输送到东南方向的三百座‘牢笼’。”


    李斯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这宏伟又充满不祥气息的造物。即便以他的心性,也感到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压抑。


    “动手吧。”


    “丞相。”章邯没有动,他转过身,看着李斯,“您确定要这么做?我设计的‘钥匙’,一旦嵌入,就会改变此处的能量结构。它会变得极度不稳定,任何一个微小的能量波动,都可能让整个节点提前引爆。”


    “引爆的威力有多大?”李斯问。


    “足以将我们两个,连同周围百丈之内的一切,都化为齑粉。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章邯的回答很平静,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斯沉默了片刻。


    “章邯,你怕死吗?”


    “怕。”章邯答得很快,“臣有妻儿,还有未完成的图纸。”


    “我也怕。”李斯说,“我怕史书上,会记下我李斯,是那场天下血祭的帮凶。”


    他向前一步,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冰凉的青铜管道,感受着其中传来的震动。


    “陛下疯了。他要的不是永生,是要拖着整个天下,为他陪葬。我们现在做的,不是背叛,是救世。”


    章邯看着这位帝国丞相。


    “丞相,您想过后果吗?一旦阵法被毁,陛下那里……”


    “没有陛下了。”李斯打断他,“当他启动这个阵法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人间的皇帝。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从那个神位上,拉下来。”


    “我需要多久?”李斯问。


    “嵌入‘钥匙’很快。但要确保它与阵法完全同调,不被主控核心察觉,需要至少一刻钟。在这一刻钟里,我们不能受任何打扰。而且,这样的节点,有一百零八个。”章邯回答。


    “那就从这里开始。”李斯的决定不容更改,“开始吧。”


    章邯不再多言。他从背后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结构复杂的青铜构件。那东西布满了精密的齿轮和卡榫,核心处是一块不知名的黑色晶石。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钥匙”靠近节点上一个预留的凹槽。


    石敢当在狂奔。


    他身后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他不敢停下,只能不断地用投掷石块的方式,短暂地干扰追兵,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他沿着山脚,已经跑了数里。


    这里的土地更加焦黑,空气中的怪味也愈发浓烈。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是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从山体中部一直延伸到地面。不像是天然形成,更像是在某种巨大力量的作用下,被硬生生撕开的。裂缝边缘的岩石,还带着新断裂的痕迹。


    是主阵启动时,造成的破坏。


    他朝裂缝里望去,一片漆黑,有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


    他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青铜兵俑组成的洪流,正朝着他这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压过来。


    没有选择了。


    石敢当不再犹豫,他侧过身,挤进了那道狭窄的裂缝。


    裂缝内部比想象中更深,也更陡峭。他手脚并用,在粗糙的岩壁上摸索着,一点点向下滑去。光线迅速消失,周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只有那股来自地宫深处的、宏大又禁忌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体内的青铜化,在这种气息的笼罩下,变得更加活跃。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碎裂的左肩骨骼,正在被新生的青铜物质强行连接、重塑。


    不知下滑了多久,他的脚触到了实地。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他看不清周围的全貌,但能感觉到空间的广阔。空气中,那股嗡鸣声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只巨蜂在耳边振翅。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他低头,借着从裂缝顶部透下的一点微弱天光,看到自己踩碎了一具骸骨。


    这里到处都是骸骨。


    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他们都穿着一种古老的服饰,像是很久以前的工匠。


    是修建这座地宫的人。


    他们都被灭口了。


    石敢当绕开脚下的骸骨,继续向着嗡鸣声最响亮的方向走去。他必须找到阵法的核心,找到序列三所说的那个致命弱点。


    地宫另一端。


    章邯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他已经将那个青铜“钥匙”完全嵌入了节点。此刻,他正用几根细长的铜针,小心翼翼地拨动着钥匙内部的机括,调整着它的频率。


    “好了。”


    他退后一步,声音有些沙哑。


    “第一个节点,完成了。”


    李斯看着那个已经和整个管道融为一体的构件,它表面的光芒,与周围的铭文完全一致,看不出任何破绽。


    “下一个。”李斯说。


    “丞相,我们最好快一点。”章邯收拾着工具,“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醒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


    地宫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嗡鸣声,突然改变了频率。


    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意志,扫过整个地宫。


    石敢当的身体猛地一僵。


    李斯和章邯也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们同时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


    那股意志扫过地宫,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存在。


    它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瞬间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石敢当的身体僵住了。


    他体内的青铜化进程,被这股意志强行接管。骨骼,肌肉,血液,都在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频率共振。


    【逃……】


    兵主的意念在他脑中发出最后一声尖叫,然后彻底消失,被碾碎成虚无。


    寂静。


    前所未有的寂静。


    石敢当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如此空旷,也如此寒冷。


    在地宫的另一端。


    章邯手里的铜针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整个人瘫软下去,靠着冰冷的青铜管道,大口喘息。


    “它……它醒了……”


    李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官袍无风自动,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


    “什么东西醒了?”


    “主控核心……骊山的主人……”章邯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它察觉到我们了。我们是阵法里的杂质。”


    李斯没有回应。


    他能感觉到,那股意志在他身上扫过,审视,然后略过。


    它对他们不感兴趣。


    它的注意力,被地宫深处另一个更强烈的存在吸引了。


    石敢当艰难地抬起头。


    他面前的景象变了。


    那些盘绕在岩壁与穹顶的巨大青铜管道,在他眼中不再是死物。


    管道的表面,无数铭文亮起,流转不休。


    他能看见管道内部。


    那不是什么能量。


    那是河。


    一条条由无数痛苦、扭曲的半透明人影汇聚成的长河。


    那些人影,是“魄”。


    是天下生灵最本源的生命力。


    老人,壮丁,妇人,孩童……他们的“魄”被从躯壳中强行抽出,汇入这地下的青铜河道,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看见了赵国的土地,一片灰败。


    他看见了魏国的废墟,最后一丝生气被抽干。


    韩、楚、燕、齐……六国的版图在他眼前展开,然后一点点黯淡下去,所有的光都汇成溪流,涌向这座名为骊山的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