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狼群的嗅觉
作品:《大明第一火头军》 半个月后,天色未亮,北平城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没有誓师大会,没有万民相送。
城楼上,徐妙云紧紧攥着大儿子朱高炽的手,身旁的老二朱高煦则兴奋得满脸通红,踮着脚尖使劲朝下望。只有徐妙锦,一身素衣,静静地站在风中,目光追随着那支即将远去的队伍,眼中的悲伤还未散去。
城下,朱棣、范统、宝年丰三人并排立马,齐刷刷地朝城楼上挥了挥手。
“爹!范叔!你们一定要把鞑子打得屁滚尿流!”朱高煦扯着嗓子大喊。
朱高炽则忧心忡忡地叮嘱:“父王,万事小心。”
晨曦的微光里,一支望不到头的钢铁洪流,沉默地涌出城郭。
旌旗如林,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鸣,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雷声,滚滚向北。
朱棣身披玄色重甲,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走在大军的最前方。他没有回头,目光始终冷硬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苍茫的草原。
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却走得异常缓慢。
这支大军每到一处,便安营扎寨,大张旗鼓地设立补给点。夜幕降临时,连绵数十里的营地燃起无数巨大的篝火,炊烟汇聚成灰黑色的云,在草原上空久久不散,生怕百里之外的敌人看不见。
与此同时,一个精心编织的流言,开始在草原的帐篷与篝火间疯狂流传。
“听说了吗?南朝的燕王朱棣,疯了!”
“他岳父,就是那个跟王保保打了一辈子的徐达死了,这小子受不住打击,非要替他岳父报仇,趁着咱们大汗还没坐稳位子,想一口气打到和林去!”
“就是他!听说他带了二十万主力,连藏都不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了,摆明了是欺负咱们草原上没人了!”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完美地契合了草原人对朱棣这位年轻藩王的认知——勇猛,却也年轻气盛,容易冲动。
二狗,作为饕餮卫一名新兵,第一次随大军出征。
这身专门为他们打造的重甲,比北平大营普通士卒的铠甲重了不止一倍,身下的战兽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紧张地扭动着脖子,四下张望,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蒙古骑兵从地平线下冲出来。
“啪!”
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小子,脖子不酸?”旁边一个骑着同样战兽的老兵,正剔着牙,瓮声瓮气地开口,“省点劲儿,鞑子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呢。真来了,咱们的侦骑会叫的,比你娘叫你回家吃饭还大声。”
二狗脸一红,呐呐地点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他看向前方,无边无际的行军队伍在苍黄的草原上缓缓蜿蜒。远处的地平线上,燕王那面巨大的“朱”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紧张,还是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呼啸而来的蒙古骑兵冲入了他的村庄。他躲在地窖里,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哭喊和狂笑,闻着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爹娘,姐姐……
二狗的双手死死攥住了冰冷的缰绳。
他不是为了什么大明江山,也不是为了什么燕王霸业。
他只想复仇。
用手里的刀,把那些畜生的脑袋,一个一个砍下来。
“想什么呢?”老兵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上了战场,脑子里就一件事——活下来,然后砍死你面前的每一个敌人。记住,咱们饕餮卫,只管往前冲,王爷和范爷会给咱们看着后背。”
二狗重重地点了点头。
队伍的一侧,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骑在一头体型庞大、状如蛮牛的黑色坐骑上,显得格外扎眼。
范统嘴里叼着一根风干的肉条,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那头被命名为“牛魔王”的战兽,打着响鼻,悠闲地迈着步子。
就在这时,一名精干的斥候从远处疾驰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再次消失在草原深处。
范统看似悠闲,但整个战场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吐掉嘴里的肉筋,目光望向北方,握了握手中的斩马刀。
来吧!
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迅速传到了北元临时的王庭。
捕鱼儿海畔,金色的汗帐之内,新任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听完探子的回报后,猛地将手中的金杯摔在地上。
“朱棣!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他气得脸色涨红,在华丽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王保保的死,让他失去了最得力的臂膀,各个部落的首领们阳奉阴违,整个北元看似强大,实则已是一盘散沙。他正为此事焦头烂额,朱棣却在这个时候,如此大张旗鼓地率领“主力”压境!
这在他看来,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明朝皇帝在告诉全天下的蒙古人,你们已经没有能打的男人了!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贵族上前一步,躬身道:“大汗,那朱棣不过一黄口小儿,仗着其岳父之威,不知天高地厚。他如此大摇大摆,正是我等聚而歼之,重振我大元天威的绝佳时机!”
“没错!大汗!”另一名将领也站了出来,声如洪钟,“王保保丞相虽去,但我蒙古勇士的弯刀还在!只要大汗一声令下,我们愿为先锋,定要让那朱棣,有来无回!”
帐内群情激奋。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帐下那一张张战意昂扬的脸,胸中的豪情也被点燃。
他抽出腰间的黄金弯刀,高高举起。
“传我汗令!召集所有能拉开弓的男人!”
“南下,迎战朱棣!”
“我要用他的头颅,来祭奠王保保大帅的在天之灵!”
“嗷呜——!”
狼嚎般的呼应声,响彻云霄。
无数的信使快马加鞭,从捕鱼儿海畔四散而出,奔赴草原的每一个角落。一支支原本互相敌视的部落骑兵,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汇成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钢铁洪流,朝着南方,那块巨大的“诱饵”扑去。
七日后。
漠南,一片无边无际的开阔地带。
朱棣的大军终于停下了脚步。
军令如山,数万将士以惊人的效率开始安营扎寨。巨大的车阵如同城墙般被围起,无数的拒马、鹿角被布置在外围,壕沟深挖,箭塔高耸。
一座巨大无比、固若金汤的营盘,在短短一天之内,拔地而起。
它就像一块血淋淋的巨大诱饵,被扔在了草原的中央,安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黄昏,天边烧成一片暗红。
朱棣独自一人,站在营盘最高处的望楼上,冰冷的甲胄被夕阳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他眺望着北方,那片空旷的地平线,眼神平静得可怕。
风声呜咽,卷起漫天沙尘,像极了狼群来临前的低吼。
姚广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同样望着北方。
“王爷,鱼饵已经布下。”
朱棣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
“现在,就看蓝玉那把刀,够不够快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座已经变成战争机器的庞大营盘。
“若是他慢了……”
“本王这块饵,就得自己长出牙齿,把狼给活撕了。”